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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的他也和这些满怀雄心壮志的年轻学子一样。

他本该有不一样的人生的。

那时候他金榜题名,长长的,雪白榜单从贡院高高的楼墙上落下,众多欢呼,贺喜,夸赞之声围绕着他。他是天之骄子,是明日之星,是所有人眼里最有前途的一块珍宝。多少挤在榜下的女孩儿父母都在用欣羡的眼神望着他呀,有许许多多的名门闺秀,坐在装饰典雅的马车里,偷偷儿的隔着绘有小小花朵的车帘偷看他。他预料到了有几位胆大泼辣的姑娘,在他骑着高头大马于春风得意之间回家时,让车夫飞快的赶着马车从他身边走过,将那鲜花和绣帕掷与他·······看着他微微脸红,姑娘也在车帘后羞赧的笑出声来。

现在他站在晴天苍穹之下,仰起头看向一只从天边飞过的鸿雁,脑子里忽儿的想起那时候那几个掷花姑娘的面容。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可她们的面孔在他的脑海里依旧鲜活。他想着那时候哪怕是其中任何一个,任何一个嫁给了他,虽然两人不相熟。可过的久了,他们之间也能生出一点感情。

裴效先低下头苦涩的笑了一声,夹起胳膊下面的诗话,抬脚走掉了,那步子沉沉的,像是拖着千斤的秤砣。

他想好歹自己还有这本诗话,他可以寄情于诗歌之间,躲在他北苑那一方清净的小天地里,总还不至于无事可做。沦为一个废人。

这么想着,他眼前慢慢的黑了起来,大雾一般的的黑暗升上他的眼瞳,他晕了过去。

“醒来吧········小气鬼·······丁香红蔷薇·······在轻轻爬上床·······刺你出梦乡········”

裴效先醒来的时候,有人在唱歌,他的头脑尚不清醒,不知道这唱歌的人是谁。随后他看到了在他病床边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李令姜。

裴效先觉得脑壳疼,而自己浑身药味儿。他也懒得管什么形象,抬起一只手托住自己那仿佛千斤重的脑袋。口中低声道:”方才是你在唱歌吗?“

“没有人唱歌,你听错了。”李令姜一本正经的说。

她神态堪称庄严的从裴效先床边的小柜上拿起一大蓬丁香和红蔷薇混合的花束推到裴效先脸上道:“喏,玉娘托人给你的。一大早就送来,很诚心。你快收下吧!”

裴效先莫名其妙被鲜花怼了一脸,十分困惑。于是把那一大捧鲜花从自己面前推开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劳动郡主娘娘大驾来看我?”

他本意并非嘲讽,但郡主娘娘几个字一出,李令姜立刻隔着一大束花对他翻了个白眼。“你不问问玉娘怎么找上门的?她都被你休回家好几个月了?”

“这与我何干。”裴效先冷漠的说。“我本就不曾承认过她妾室的身份。只当她是个普通侍婢。再说是你把她送回家去的。”

李令姜像是终于决定放弃同裴效先沟通了似的,她微微低下下巴,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吧·······”她说。“虽然你不想知道,但是我想告诉你。你晕倒在学府巷口,是玉娘和她爹娘正好从那里经过,看到了你,把你送去医馆的。这几日她一直在府门口徘徊,想要知道你的情况。刚才你晕着的时候我放她进来看了你一会儿。她给你带了她亲手种植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