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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不能怪李令姜,实在是李持明的桃花眼和小梨涡太减龄。他那个容长脸经过这几日的奔波又瘦成了小瓜子,稍微一上妆,实在是秀气的不像样。李令姜收回打粉用的干花,对着这张脸满意的笑道:“从前我总觉得裴效先生的秀气,今天一看,阿兄可比他好看多了呢!”

高得和福禄寿等人都去了另一座帐篷等候李令姜表演大变活人,因而此时这个帐篷里只有李令姜和李持明。听了这话,李持明竟然难得的不高兴了。他对着镜子颇为潦草的看了看道:“本来么,看见你拿我顽笑,我心里还挺高兴。你却非要提裴效先那个东西,让人不舒服。阿韫,你到底有没有心?”

第20章 做戏

李令姜被这话问住了。这几日她和李持明朝夕相处,慢慢熟络起来,发觉这人在她这儿脾气是真好,怎么说都不生气。因而一时间竟得意忘形了。眼下李持明忽然严厉,李令姜倒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她心里也不禁有些气闷:“李持明平时说话有时候虽说故作孩子气般的没心没肺。可像这次这样直接说她没有心,可还是第一次。”

见她哑口无言,李持明的脸上蓦地闪过一丝说不清的神色,他生硬的笑了笑道:“罢罢罢,是阿兄不对!你正开心的档口拿那混账来败你的兴。阿兄给你赔礼道歉!”他又照了照李令姜手里的小镜子,喜笑颜开道:“你都快把我画成小姑娘啦!"

“咱们这样能行吗········草台班子·······”屠迪悄声问高得。

他们此时正走在江淮城一片狼藉的大街上。沿途到处都是半死不活的人和已经死了的人。腥臭的气味浸润在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令人作呕的同时又心生恐惧。这里简直已经成了一座死亡之城。死神张开他宽大的翅膀,笼罩在这里每一个人的头顶。李令姜又从那个抛尸用的沟渠旁走过了。沟渠里的一些尸体放的太久,已经吸引来了苍蝇虫子,在围着它们嗡嗡的叫。

福禄寿突然变成了队伍里最尊贵的人。因为这一行人中,只有他不用伪装身份,依旧是他的司礼监秉笔大太监。但其他人包括李持明在内,此刻都成了他的小跟班儿。因为不好意思让皇帝也在外面跟着马车走,福禄寿就让李持明扮作了他贴身伺候的太监和他一起坐在车里。高得负责赶车,其他人则跟在车子旁边步行。这一支忐忑又兴奋的真假太监队,就这样一步一步进了江淮知府衙门,并成功引发了江淮知府贾正清的质疑。

江淮知府贾正清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老年,然而面貌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出头。这人生的肥头大耳,红光满面,眼睛又圆又大,令人联想到一只老奸巨猾左顾右盼的肥猫。大腮帮子则像是塞多了松子的松鼠一样总是鼓着,说起话来有浓重的两江口音。李令姜判定,这人年轻时大约长得不差,只是随着年纪渐长,相由心生,于是越长越油,活像在猪油罐子里打了个滚儿出来似的。

他半信半疑的接待了福禄寿一行人,并与司礼监来的客人进行了表面友好的谈话。言谈之间屡次试探福禄寿究竟是不是假扮的。哪怕福禄寿拿出了他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的御赐腰牌,贾正清也还是一副笑而不语心有所疑的样子。坐在江淮府光明敞亮的大厅里,门外树上吱哇乱叫的知了把李令姜等人搅的心烦气躁。这时候贾正清说:“福公公,您说了这么多,可在下这心里头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啊·······恕在下冒昧。陛下既然都派您前来通报他老人家即将驾临的消息了,怎么在下这边却半点公文都没收到呢?”

他抬起头假意看了眼门外白晃晃的晴天,回过头来摇头晃脑的补充:“——不应该呀·······若是陛下他老人家真的要驾临,这八百里加急的朝廷文书肯定要先到的呀!”

福禄寿坐在他对面,脸都要被假笑搞僵了。听了这话,久经风雨的年轻太监在心里不紧不慢的翻了个白眼。嘴上说道:“知府大人,瞧您这话说的。陛下不是怕您不知道,让杂家来传旨于您了么?”

贾正清别过脸去不看他,脸上假惺惺的笑道:“福公公说得有理。可在下以为,陛下若是真要驾临,这不得让六部或者布政使司那边给在下传一封公文才行吗?”他扭过脸来看向福禄寿:“福公公,您说是不是?”

凭李令姜对福禄寿这些天的了解,她敢肯定,福禄寿心里都气的冒烟儿了。可脸上依旧是和颜悦色——甚至比方才更加和颜悦色:“府台大人,您这话可就有意思了。杂家素日里侍奉陛下,他老人家的口谕都是杂家草拟的诏书。府台大人这意思,是说杂家今天这是在行骗于您府台大人吗?”

“——咳!不敢不敢,福公公您说的这是哪里话?”见福禄寿开始笑里藏刀了,贾正清立马收回了试试探探的爪子,陪着笑脸说笑话。“福公公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儿,说的话在下再信不过了。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