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姜心里挺不是滋味,一时间也顾不得计较李持明碰了她这事儿了。郁郁的坐回车里,她的眼前不断浮现出方才看到的那张浮肿的脸。麻木的孩子,脏兮兮的饭团,死鱼一样闪着呆滞冷光的眼。
“怎么会这样呢?”她轻声说。并不知道自己这是在问谁。
“赈济的粮食没有到位,便会出现这种情况。”李持明说。声音阴沉沉的,看不出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他掀开门帘看了眼外面,平日里不笑不说话的脸上半点笑意也无:“看沟渠里死掉的那些百姓,还有街边游荡的这些,他们每个人的脸和手脚都浮肿的厉害。这不是洪水就可以泡出来的。他们,是被活活饿成这样的。白杜——”
他突然喊了一声车外的男人。顶着黑眼圈的副将白杜连忙策马上前靠近了他。李令姜听见李持明问白杜:“两江各级官员的名册带了么,在你身上?”白杜闻言,立刻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了一封锦缎递给李持明。后者点点头,接过那锦缎坐回来,蹙眉低头去读那锦缎上的文字。李令姜心中好奇的很,正想偷偷凑过去看看那上面的名字(虽然她一个都不认识)就听得李持明冷笑一声道:“好你个贾正清,朕让国库从南安调了那么多米粮过来,都让你们各级的官员给吃了么!”
李令姜凑过去一看,就见绢帛上白帛黑字的写着“江淮知府贾正清,字宗静。天寿十五年进士。”
李持明把那锦缎随手塞进了马车里的暗格,便抬头对着外面驱车的福禄寿道:“小福子,先把车靠近路边停下。你和高得一起,去打听打听这附近赈灾的粥棚在哪儿?医馆在哪儿,物资的发放又在哪儿!”
福禄寿和高得不一会儿便回来了。福禄寿还好,毕竟从小到大吃了不少苦,这世上的混账事已看的够多,早就见怪不怪了。高得却是气的不轻。一见李持明便义愤填膺道:“明先生,打听出来了。粮米医药一到江淮,就被贾正清拨派给了本地两个地头蛇负责分配。粮食分给了于师爷,医药则给了冯守备。”
明先生是他们约好了出城后便给李持明起的代号,听了这话,李持明不屑一顾的嗤笑一声,嘴角边挂着一丝冷冷的嘲讽道:“这又是哪里来的杂碎,于师爷,冯守备,这是什么东西?”
“冯守备是贾正清的妻弟,于师爷则是·······”
“是什么?”
“去年年底,于师爷把他的小女儿嫁给贾正清的二儿子冲喜。”
“········然后?”
“然后这个二儿子死了。”
“哦,死了?那现在那个小女儿在哪儿?再嫁了吗?”
“嗯·······不是·······她现在是贾正清的第八房小妾。”
旁听的李令姜脸上登时露出了名为“震撼我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