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请陛下恕罪!”裴效先忽然大声说。
他原本就跪在地上,此时一边说,一边竟猛地把头磕在了地上,撞出好大一声“咚!”,围观的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李令姜听见有人在底下小声说:“诶哟郡马爷的脑壳要起包喽!”连李持明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扭过头来厌恶的望着他。
裴效先直起身子,前额果不其然一片殷红。看样子,过一会儿就是一个大包。他的目光对上了李持明,毫不畏惧,一字一句的说:“臣请陛下恕罪,臣没能保护好郡主。臣近来在家闲来无事,开始自学枪术。那日臣练枪,不慎将枪甩落,郡主因为害怕臣的手被□□中想要推开臣,没想到自己的手也却被刺中了。郡主用自己的玉手保护了臣,使得臣的手只受了轻伤——”
他一边说,一边对着众人举起自己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左手。人们这才发现,他的左手上也缠着一层薄薄的纱布。而此时,大约是因为手的主人说到慷慨之处情绪激动,那纱布上隐隐渗出血迹。裴效先把这只手高高举起向众人展示,口中说道:“诸位若是不信,裴某可以现在就把裹伤的布揭下来!”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要是还揭人家纱布未免太过不人道。围观群众面面相觑,纷纷议论起这郡主夫妇的关系来。李持明盯着裴效先,眼睛一眨不眨。片刻过后他笑了笑,一边笑一边摇头。
“是这样吗?”他问裴效先。见裴效先不说话,他又回过头来看向李令姜,一双眼睛幽沉的如同欲静不止的湖水。“是这样吗?”他问那不知在想什么的郡主。
“那看来是朕误会裴卿了,”皇帝笑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他看看李令姜,又看看裴效先。最后做了个不以为然的表情。李持明从交椅上站起身来,手中的扇子“啪”的打开,遮住了他线条优美的下巴。
“既如此,那郡主若是还愿同郡马贵归府,那便归府吧!不过——”
他突然转过身来看向李令姜,眼神很犀利。话却是对着裴效先说的。
“——郡马枪术不精,误伤郡主。令朕心生忧虑。念在郡主替你求情的份儿上······朕且不治你的罪。但往后一年里郡马须得同郡主分院而居。面见郡主须得经过郡主书面同意方可。若有违抗,直接逐出郡主府!”
他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裴效先,唇边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郡马,你可记住了?”
第10章 筹码
夜色深深,李令姜坐在宫绦华盖车里,忧心忡忡。
车外有嘚嘚嘚嘚马蹄声不断响起,走走停停,仿佛那马儿的主人在等待着身后的华盖车最终赶上。李令姜知道,那是裴效先的马。她忽然想起裴效先手上那渗血的口子,心说今晚这一遭,可也够裴郡马喝一壶了。李持明方才在禁军的护送下回宫了。他不愿坐马车轿子,执意打马回銮。临走前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李令姜一眼,彼时李令姜正被裴效先拉着手,装作一副互诉衷肠的肉麻样子。百姓已然被府尹驱散,但依旧聚集在衙门的街口探头探脑。许多禁军进来了,在衙门里把皇帝团团围住,好像生怕下一刻这儿就要凭空蹦出个刺客似的。隔着许许多多张陌生的面孔和眼睛,李令姜捕捉到了李持明投过来的那一缕目光。她回望着那男人,充满警惕,猜测他也许会走过来说两句什么。但直到最后,李持明也什么都没说。他就那么看了看李令姜,然后便在禁军的护卫下扬长而去了。
李令姜想,也许自己是想多了,李持明和他的妹妹之间可能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个普通的妹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