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谷道:“我带父亲去。”引着他往东厢走去。
东厢中连冰盆都没放,门窗紧闭,充斥着药味,显得异常闷热。
郭畅一进去便皱起眉来:“怎么冰盆都没有?”
郭谷低眉敛目地道:“阿娘身子弱,受不得。”
郭畅的眉头皱得越发紧,目光落向重重帷帐中的床榻。黎氏侧卧在榻上,将受伤的半边身子向上,脸色蜡黄,瘦骨嶙峋。看到他来,原本黯淡的目光骤然一亮,随即焦急地道:“二郎怎么好领大人到这里来?屋中药气重,休要冲撞了大人。”
饶是郭畅铁石心肠,闻之也不由恻然:这个女人自幼服侍他长大,为他生下了一子一女,向来本分,又勤勤恳恳操持了好几年家务,从未有过过失。他对她是不是太狠了些?
他快步走到她榻边,低头看她:“阿鸾,我是特意来看你的。”
黎氏眼中泪花闪现,枯瘦的面上现出一丝受宠若惊:“大人,阿鸾没有教好二郎与二娘子,有负大人期望。我以为你生了阿鸾的气,再不肯见我。”
郭畅心中愈软,轻叹道:“这怎么能怪你?”
黎氏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蓦地想起什么,惊呼一声,伸手掩住了面孔:“大人,阿鸾卧病在床,久未梳妆,实在不宜见人,还请大人离去。”
郭畅不以为然,黎氏却是态度坚决。他没法子,只得暂时出了东厢。
雨还在下,越来越大,势如瓢泼,毫无停歇之状。这个时候再离开,只怕再打着伞,也要变作落汤鸡。
郭谷劝道:“父亲不如在这里传了饭吧?”
郭畅点点头。一桌子菜很快整治好,有炖乳鸽、烩三鲜、狍子肉、煨鹿筋……郭畅目光闪了闪,都是他爱吃的菜。
郭谷低声解释道:“这些菜,阿娘一直叫厨下备着。”
也就是说,黎氏一直在等着他来。郭畅心里叹了口气,最后一丝气恼也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