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木耳环抱上他的腰,手指爬上他的衣襟。叫他忽地掉进个虚空,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身上只有气流在游走着,空荡荡的,无寄无托的,连衣服的重量和障碍都感觉不到。无人的黑夜渐渐从院子里吞噬过来,将房内的一切没入黑幕,眼前没有光,只在身体前面体察到一缕光。他迎着那光而去,终于夜尽天明。
还是那个监视的死角,还是那方小小的更衣处。
那一夜不知太子回来了没有,许是回来了,发现了,又疾步地走了。但木耳坚持说太子一直没回来,直到天亮才露个头,那时候已经没什么事了,太子瞥一眼,匆匆又走开,后来端盆热水来装自己洗脸,实则给木耳用的。再后来,木耳就成了这座宅子里的太子。
木耳准备了两副面具,一副他的,一副太子的。他让太子戴上他的面具,好跟连城璧走。
太子与连城璧走了,宁可蒙着脸叫人生疑,也不戴木耳的面具。
连城璧与他坐在马车里,许久无语。只盯着他手上那幅人皮面具。
太子识趣地把他递给连城璧。连城璧不敢接,昨夜还叫他迷糊,反叫他触电式地往后缩了缩手。他不敢看那面具,只自责道:“我真不是个东西。”
太子道:“若还是谢小荻来换我,我是不愿走的。从前不愿,现在也不愿。可于他,我愿走。”
连城璧问为什么。
太子答道:“他不是被强迫,也不是为着什么大义苍生,他只为自己喜欢的。我没法拒绝这样的人。”
连城璧不接话了。他望着茫茫的大漠,唤车夫再走得快些。
木耳这头暂时没什么危险。就是日子有些无聊,还得日日被人监视着。尽管连城璧和太子跟他说过,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时候可以随意些,脸盲的木耳是记不住的,于是天天都很随意,活脱脱落魄太子放弃希望的模样。
约摸五日过来,蒙兀宫里传来消息:“大王宣公子觐见。”
“哪一位大王?”
“大大王,还有南院大王。请公子更衣随驾。”
木耳心稍安些。如果是蒙兀大王忽烈,他有些怕被拆穿。现在有南院大王萧峰在,他的萧大哥在,就算被拆穿还有人帮忙。
木耳随着车驾进宫。忽烈架子大得很,竟叫他在殿外侯了半个时辰,才不紧不慢地宣布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