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尚未亮,一道发自监国皇后的密令被送出上京,马不停蹄地发往河西。
慕扶兰要梁团做两件事。第一,立刻安排太子归京。第二,在确保消息不会传开的前提下,动用全部力量,继续寻找皇帝的下落。
梁团收到密令,召来心腹,安排行事。
三个月后,他秘密归京,慕扶兰见他于紫微宫的起居殿中。
这三个月间,他已是搜索遍了周围可能的任何地方。
“臣亦多次派人下水搜索,但水底暗流诡谲,湖水又深,臣无能,辜负了皇后您的嘱托………”
他声音哽咽,以致无法说完这句话,人便扑跪在了地上。
慕扶兰一动不动,出神了良久,说:“梁将军,这些时日,你辛苦了,你尚有重任在身,先去休息吧。”
天黑了,天又亮了。慕扶兰独自一人,便如此,从日暮坐到深夜,从深夜坐到了黎明。
“皇后,刘大人他们来了,等在宫外,求见皇后。”
当黯淡的曙色渐渐染上起居殿的那扇南窗之时,隔着殿门,宫人小心翼翼的通报之声,隐隐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仿佛从一张彻底吞没了她的黑暗巨口里被拔了出来,她打了个寒战,慢慢地睁开眼睛,手扶着桌案,支撑着自己,终于站了起来。
她是不会死心的。她总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就会这样没了?她召回了梁团,但她还会继续派人去找,见不到他的尸首,她便不会停止寻找。
然而心底里,却又有另一个声音,在不停地提醒她,那个男人,他也只是一个血肉凡躯的人。他没了,真的已是没了。
在皇帝迟迟无法露面的这几个月里,她暗中严控上京,又告诉那些焦虑不堪的大臣们,陛下是在御驾亲征之时旧伤复发,不便车马颠簸,这才一直留在河西养伤。
这样的理由,只能安抚众人一时,不可能维持长久。再强行隐瞒下去,只会引发更多的猜测和疑虑,一旦压制不下,动荡,也就随之而来,百弊而无一益。
作为慕扶兰的她,可以告诉自己,他仍活着。
但身为监国者的她,却必须要去面对这个现实。
她的脚步起先虚浮,人犹如踩在棉花堆中,但是很快,便变得坚定了起来。
当她走出起居殿,打开殿门,在晨曦的曙色之中,出现于宫人的面前之时,她除了眸底带着血丝,面容有些苍白之外,看起来已和平日没什么两样了。
她缓缓地报出了几位大臣的名字,说:“让他们去御书房。”
大臣被宫人引入御书房,见皇后已在里头了,低眉敛目,端坐在御案后的一张侧位之上。
见礼完毕,刘管便问皇帝的近况。他说:“满朝文武,上京内外,皆翘首等待陛下班师回朝,陛下之伤情,更是牵动人心。臣斗胆请命,盼望能去往河西探视陛下,请皇后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