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简看了他一眼,“做皇帝有什么好的,一辈子被关在皇城,孤家寡人,谁都不信任,子嗣互相残杀,人不人鬼不鬼。”
庞敬渊忽然哈哈哈大笑,“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倒是看得透彻。可不就是,那龙椅看着光鲜,实际是天底下最难干的差事,谁都想从他身上啃下一块肉来。豺狼环伺,没有一个人能靠得住。”
赵世简摇头,“庞将军,我们是武将,论守卫国门,我不如你,我也很敬佩庞家几代人的付出。但是,庞将军,党争也罢,内斗也罢,你不该放胡人入关。我一路北上,见到百姓苦不堪言。胡人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庞将军,你半世英明,缘何这般糊涂。”
庞敬渊又嗤笑了一声,“赵将军,可惜你不是皇帝,你要是皇帝,这样感激我庞家,庞某人必定以身许国。”
赵世简不说话了,是啊,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哪个帝王遇到这样势力大的外戚,都会时时防备,不管这个外戚家族是不是于国有功。
赵世简叹了口气,“庞将军,我是真心实意来请教您。西北这一片,是大景朝的屏障。庞家几代人的心血都在这里,不管将来怎么样,您难道不想看到这里继续固若金汤吗?您难道不希望以后人提庞家人镇守西北就满口褒奖吗?”
庞敬渊笑了,“赵将军,那些虚话对我是没用的。不过,你既然想知道,看在你一路照顾我儿的份上,我就与你说道说道。”
庞敬渊愿意教,赵世简学的更加用心。他每天除了查看军营情况,其余一有时间就带着庆哥儿来向庞敬渊请教。庆哥儿虽然听得稀里糊涂,但见到阿爹这样慎重,他就算听不懂,也努力在一边听,边听边记,留待以后好生研究。
庞敬渊见庆哥儿在一边旁听,只笑了笑,并未阻止。
赵世简成长的路上,一直都缺少名师。他从文时,最好的老师是张主事,他习武时,最好的老师是丁大人。但,到了今天,赵世简不得不承认,论武学,论排兵布阵,他比不过庞敬渊。自己所依仗的,不过是火器罢了。
庞敬渊果然是个宝贝,他除了是西北军元帅,他还是现任勇国公,庞家所有的优势资源都紧着他用,他所学的东西,根本不是赵世简这样整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自学成才能比的。
庞敬渊知道他的底细,和他攀谈过程中,发现赵世简在很多事情上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也忍不住夸赞他,“赵将军果真是个人才,要是出生于豪门贵族,怕是出息更大。”
说完,他又自嘲道,“庞某短视了,赵将军何须出身豪门贵族,赵将军自己就能打下一个豪门贵族。我这府里,书房里有天下舆图,有西北的详细舆图,还有有西北军所有的公文,赵将军想知道西北军的详情,尽管去查看。庞某临死前能给西北百姓找一个好的看护人,也算是将功赎罪。”
赵世简回道,“谁来接管西北军,还是看圣上的意思。我来找庞将军,是希望庞将军镇守西北的良方能永远传下去。”
过了一阵子,朝廷果然派来了天使。同来的,还有老英国公和他孙子史杭。
上谕,勇国公庞敬渊私放胡人入关,致使中原生灵涂炭,罪大恶极。今,夺其西北军元帅一职,褫夺勇国公封号,押解回京。命英国公史重接管西北军,靖边将军即刻回京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