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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过几次。”楚圭云淡风轻,却闭口不提他其实也有这家跳伞俱乐部的股份,不然他的私人直升机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今天,他一点也不想多谈这些。

他不想让沈笙觉得他离自己很遥远。

本来更好的主意是他们两个人看场电影,简单地吃吃饭什么的,但是当时的自己也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怎么突然提起了极限运动。好在沈笙对此也有些兴趣,不然他可能也没办法把这个比自己还忙的人约出来。

想到这里,楚圭就又不觉得这是个坏主意了。“下坠的时候景色特别好,但你需要放松,否则慌乱之中肯定会错过不少美景。玻璃似的一块块水田,如同像素块的一排排屋子,还可以看到桦江,只有以俯瞰的角度,你才会知道它有多么让人着迷。”

他描述得既详细,又易懂,沈笙认真听着,不知不觉就沉浸在楚圭所描绘的景色之中,短暂地忘了他的烦心事。和楚圭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能学到很多,接人待物、处理工作这些什么都不必再提,就光是他经历过的风景,说出来都是一段又一段的故事。

带飞教练是两个健壮的澳洲人,一见到沈笙,就用流利的中文打了个招呼。他们俱乐部不像某些专门招待权贵的俱乐部一样,以不说母语为荣,反而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被要求必须使用中文。

这让沈笙对他们很有好感。

大概是看出他有一些紧张,上直升机前,楚圭专门替他穿戴好了那些护具。他们俩离得极近,让他足以看清楚在楚圭的眼镜后那双低敛的凤眼,与动作小心谨慎的手指。他认真细致得就像是在替他打领带,而不是穿戴这些笨拙的护具,这让沈笙有一点不太自在。

但楚圭很快就弄完并退回到一个让彼此舒适的距离,“很完美。”他轻轻一笑,“希望这一天都会如此完美。”

沈笙回以微笑,心里却在想:如果今天是从这一刻开始的话,那才真的是完美。

他坐上直升机,教练就坐在他身后,如山一样的怀抱倒是挺有安全感的。楚圭坐在他的旁边,直升机的两边门都没关上,他们一起在螺旋桨呼呼旋转的巨声之中从地面升起,从一百米、两百米,五百米,直到一千米的高空。

云朵近得就在他们的脚边,仿佛从未关上的机门伸出脚去就能直接踩上去。沈笙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那是因为肾上腺素因为刺激在节节高升,还没开始往下跳,他就已经开始想大喊出声。

“准备好了吗?”教练在他耳边笑着大声问道,而沈笙立即也大声回答过去。因为防具限制,楚圭无法看到他的正脸,却在听到他兴奋难抑的声音时也扬起了笑。

从机舱背跃而出,坠入一千米高空的瞬间,沈笙真的以为自己被卷入了无穷尽的漩涡之中。客观上来说教练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帮助他张开手脚,做好如同飞鼠一般的准备姿势,而对于沈笙而言,在此之前的天旋地转却持续了很久。

他差一点就不知道自己人在何方,但很快地他就注意到眼下就是无比广阔的田地与江河,那些景色正如楚圭所言一般,美得惊人。

“——”教练在他耳边大喊,那兴奋的情绪也立即带动了沈笙,让他将心中无处可去的郁闷一起通过呐喊释放出来。

不远处,与他同一时间跳下的楚圭和他的教练也直直地往下降落,在沈笙捕捉到那两个小小的人影时,两个教练像是约好一般同时打开了降落伞,强烈的缓冲就像是把他们再一次抛上了天空,那难以言喻的畅快感让沈笙情不自禁地大笑出声。

直到落地时,他的双脚也没有停止颤抖。那是过于激动的发抖,让沈笙好一阵子都坐在地上不愿起来,直到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沈笙抬头一看,从未如此畅快笑着的楚圭就这么映入了他的眼底。

他所表现出的畅快与他完全一致,只有经历过同样的跳伞才会明白那是多么美妙而浪漫的一件事。而他们正是从一千米高空一起下坠的同伴。

“起来吧,给它打个分。”

沈笙微微一笑,紧握住那只手,借助对方的力道把自己拉起来。

“当然是满分。”

也许从今天开始他会真的爱上这项运动——正当沈笙这么想着的时候,老天爷似乎跟他开了个更大的玩笑。

跳过伞后楚圭便带着他去了某座大厦的顶层餐厅吃晚饭。刚刚才经历过跳伞,六十层的高度对于他们而言并不算什么,但毫无疑问,落地窗之外的城市景观虽然和田园江河大有不同,却也是另一种层面上的美景。

刚刚还和他一起畅快淋漓地大笑呐喊的人,此时又恢复了平日的优雅从容,楚圭举起手里的高脚杯,用目光示意沈笙看向窗外。他们的位置是这个餐厅里视野最好的,沈笙侧头看去,高耸入云的商厦写字楼坐落有致,复杂精巧的立交桥上车辆排列有序,正好是傍晚时分,夕阳余晖如同给建筑物们渡了金边,又向那些车子上撒了一层金纱。当它们移动时,金纱就像从车身上柔顺地滑落一般,迷人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