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艾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松开已经僵到发白的指尖,磁带啪啦一下掉在桌上。他垂头丧气地背过身去,闷闷不乐道:“我不想放了。”
“为什么?刚刚不是还好好的?”这性格也变得太快了一点,沈笙有些担心他是否又开始犯病,刚想询问,便听到他比刚刚更气馁一些的声音。
“因为我突然发现,”顾艾深呼吸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你的声音好听。”
他自己写的曲子也好,他收藏多年的珍藏磁带也好,世界上所有的风声、雨声、嫩芽破土而出、乌云之间雷点炸裂、烟花的尾巴如流星一般划过夜空——对他而言,这所有的一切,在沈笙的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沈笙愣了一下,他总觉得顾艾对他的评价实在是过于夸张——他的声音明明再普通不过,就算放在人群里也未必能让人过耳不忘。他何德何能能让一位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如此推崇?
可每一次顾艾总是非常坚定,更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的无措与犹豫导致了这一小会儿的沉默,反倒让顾艾误以为这是沈笙对他的纵容与默认。他突然便转过身来,头却没有抬起,而是仍旧深深地垂在胸前。
明明刚见面时还能非常自然地拉住沈笙的手,然而这一会儿,他出于紧张与激动,有些颤抖的双手往前伸去,却只紧紧地捉住了沈笙的一片衣角。
“我……我……”顾艾垂着头,开始了奇异的、断断续续的喃喃自语,“对不起……我,我……我又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了……你、你能不能,再让我咬一下——就一下就好 ……我会很乖,很听话的。”
有时候沈笙真的觉得他像是藏着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单纯与疯狂,古怪与天真,凶狠与乖巧,复杂而又对立的情绪在他身上几乎是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沈笙还记得他第一次要求自己为他说话时的直白强硬,甚至称得上无礼。
可面前这个几乎快哭出来,只求他叫一下小名的顾艾又是哪位?
他可不记得顾艾有这么软弱的一面啊?
到底是什么地方变了?是因为自己上次的严肃拒绝?还是因为接触时间长了,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
百思不得其解,沈笙只好把这一瞬的疑惑藏在心里。好吧,至少这次他进步了,没有直接就上来咬人,沈笙叹了口气,伸出手将那两只几乎快把自己衣服揉皱的手给掰开——对方明显不愿意放开他,沈笙不得不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救出自己的衣角。
做完这一切,沈笙发现面前的人更是一副沮丧到失魂落魄的可怜模样。他忍不住问道:“我的声音真的这么好听?”
“全世界最好听。”顾艾毫不犹豫地回答,瞥了他一眼,忽然又伸出手去想抓回那片衣角——自然是被人从中途拦截了。“为什么……”他闷闷不乐地开口,几乎将自己下唇都咬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