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没钱啊,大爷,”哥哥说,“您看我这一身装扮就知道,我刚给别人坑了,现在真的身无分文啊。”
“坑你那人多少岁?你俩的感情深么?”大爷问。
“鬼知道那人活了多久,不过,单从面相来看,也就四十来岁左右吧,感情不深,充其量就是卖酒的嘎子和卖酒的潘子,一个说,余之幼,尚不能及酒之深也,另一个又说,吾乃长江者也,酒之一行,非长江者不能握也。”
“他俩的关系,江湖人称,潘嘎之交。”哥哥讷讷地说,“我与那人的关系,也是潘嘎之交,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其实就是潘子和嘎子,我们人人都笑潘子和嘎子,但很少会去想过,我们其实人人都是潘子和嘎子。”
“原来如此,”大爷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但这亦是无可奈何之事啊,你也犯不着看不起他们,有道是,大丈夫能伸能屈,站着压力太大,站久了想跪下来也是无可厚非,谁还不想图个安稳舒服呢,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然而,你又可曾听闻过尊老爱幼,大爷肯定比你那潘嘎要老,如今看来起码也得七十有多了吧,也不见得还能活多长久,你就不能卖个面子,算是尊敬老人,让大爷坑一次么?”
“大爷,你终于承认你在坑我了啊。”哥哥轻轻地笑。
老头儿胡子一吹,理直气壮,“是又怎样,大爷坑你也是为了你好,教你懂得什么叫世间险恶对吧?”
“我知道世界有多险恶,这里就不用劳烦大爷您来教了。”
“净放屁!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你要是懂,你就不会来这里招惹那狐狸!”老头儿忽然间激动了起来。
他气得满脸通红,枯瘦的身躯在夜空下抖了又抖,那颗老迈的心脏就像风中的残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停跳。
最后,他泄气了,失魂落魄地坐在哥哥的旁边,“狐狸杀害了我的全家。”
老人佝偻着背,嘶哑地说。
“我知道,”哥哥轻声回答,“不止您的家人,这座城市还有很多人,他们...都死在狐狸的火里。”
“没有人能打败狐狸,它们是老天爷对我们的惩罚,”老人抖动着嘴唇,嗫嚅了几下,“那块地,我没骗你,我家人就埋在那里,册子上写着去那里的路,我怕我太老了,记忆不好,会忘记。”
“那您还要卖给我?”哥哥说。
“因为我觉得你是有家的人,你要是买下了那块地,你就会埋在那里,每年就会有人去那里面祭拜,祭拜了就有烟火,我的家人就能分享你的烟火了。”
“我已经老了,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了,我不可能每年都去看望他们,我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那些狐狸,等它们把我也给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