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眯起了眼睛,抬头看着靠过来的子楚,凉凉一笑道:“我向来不是个容易被威胁的人。当然,全心全意追随公子,我倒是可以做到。”
李唯说完眸光一转,看着子楚垂在身侧的左臂,故作诧异道:“嗯?公子的衣袖全是灰,我为公子整衣。”
她说着便伸出手在异人的左臂上不轻不重的拍打了两下,专门往他受伤的地方加点力。
“我说你——嘶——啊。”子楚疼的毫无风度的龇牙咧嘴。
李唯佯装不知,语气里却多了不知多少幸灾乐祸的风凉:“诶,公子这是怎么了?”
子楚知她明知故问还故意让他难受,不禁愤然不爽道:“我说你,别碰了,有旧伤!”
李唯出手并不算重也看出他骨头没伤到,原本就只是小惩大诫,谁让他一个本该求谅解的渣男还敢霸道放话来着。但听到子楚无意间提起的“旧伤”二字,李唯作势打他的手指便不自觉的蜷了起来。
旧伤,好好的人哪里来的旧伤?一次是在大梁城外护她被山贼强弩所伤,一次是在即墨将军府救她为杀手冷剑所伤。所以无论今夜来自哪一次旧伤复发,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李唯垂下了眼眸,一时心中有些乱。
子楚看着她刚刚被他调动起来好一点的情绪倏然又低落下来,不禁在心中微叹,低声道:“天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柔和下来,目光落在李唯交领若隐若现的那道剑伤红痕上,眼神刚一接触便眉梢微挑,愤怒、狠戾、疼惜、内疚无数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翻涌而出,又被他可以的敛去。
他低声问:“还疼吗?”
李唯宁愿他跟自己叫板耍横,也不想再听到他口中低沉迷人的关切声,一如当年她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他在耳边呢喃轻念:想我了吗?
“多谢公子,无妨。”李唯转身,不想再跟他独处,“我去休息了,公子自便。”
她没有给子楚一个多余的眼神径自离开了。
李唯回去后沐浴上药早早的躺了下来,她今天真的很累了,父亲忽然发作的急症,再见魏无忌的错愕与愤怒,以及捅破最后一层窗纸的异人,这些竟然都在同一天发生了。
多么不可思议,她竟然在有生之年还能站在‘赵赢’的面前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李唯觉得可笑,更可笑的是,异人就是赵嬴。
李唯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她累了,不多时就沉沉的陷入了睡眠,对于后来床榻边坐下的来人无知无觉。
子楚坐在她身边俯视着熟睡的李唯。他的视力即使在夜间也极好,可是他即使如此一眨不眨的看着李唯,却也好像这么近的距离仍旧看不清楚。
他起身跪坐下来,双臂叠放在榻上,侧脸靠着双臂,带着一点沉迷与雀跃,静静的看着她。
“李唯。李唯。李唯。”子楚轻轻的念着她的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每念一遍唇角都要上扬一分,将他失而复得的狂喜一寸一寸的在无人窥伺的黑夜绽放开来。
“我好想你。”他的笑意如上春美艳的花朵般绽开又慢慢的陷入凋零。他伸出手,眼中闪出一点迷离的水光,指尖顺着李唯的眉眼轮廓隔空轻轻的触摸,却又不敢真的碰到她分毫。
“我是,赵嬴。”他倾身凑近几分喃喃的说,“我知道你明白,但我不能说。我还不配用这个身份站在你面前,不配跟你提起当年,不配再说我喜欢你,我知道所有的理由都只是我离开你的借口。”
他的声音带出一丝萧瑟的低哑:“即使有一日你不计较了,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我也无法容忍你的赵嬴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你等我为你报了仇,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