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燕没否认,低声道:“你的话也不多。”

李唯随口道:“我说话可多可少,只是不爱说废话。”

荆燕看了她一眼,又不说话了。

李唯知道荆燕紧张她、保护她不过是因为吕不韦的遗命;荆燕叫她一声主上,也不过是因为她有着和吕不韦相同面容。其实她心中对李唯并非心悦诚服,更不相信李唯有能力为吕不韦报仇。

而李唯,她其实是个自视甚高的人。既然荆燕要跟随她,她就不希望荆燕有半点不情愿,更不容许别人对她的承诺存疑,所以她打算与荆燕多了解一点,终有一日要她心甘情愿的跟随。

李唯负手信步道:“闲来无事,要不要聊聊?”

“聊什么。”荆燕冷淡的回答。

“聊聊我哥的事,或者聊聊你的师门墨家学派。”

荆燕淡漠的眼神微微变了变,但很快又化作了平静,她迅速的望一眼枝头的鸟儿道:“吕先生所有的事倩,倩江影大概都跟你说过,我没什么好说。至于墨门,我们不求花言惑君,亦不以峻法治民,礼乐缛节统统可废,只求有利于世。说明白就是讲究一切有用,人人便利于人,所有不能带来看得见效果的‘花架子’都在摒弃之列。”

“不错。兼相爱,交相利,尚贤非攻,难怪墨家是当今天下的第一学说。”

李唯欣赏墨家,她办事也是这个套路,简单直接;但若对人,那就得迂回婉转,这“功利”二字并不是铁律一般时时好用,还须知徐徐图之。

李唯折了一枝柳,慢声道:“听说你们最看不得儒家的天命之说。”

荆燕哼了一声道:“我之性命在我手中,便由得天了?扯淡。”

战国时期百家争鸣学术林立,但凡有个学说门派的,都有骄傲感和认同感,荆燕也不免如此,即便话再少,说到墨家也能聊得起来。

李唯听罢不由一笑道:“你这性格看着沉闷,实际烈性,很好。你墨家的说法,也很合我意。”

春和景明,花香鸟语,今天的感情交流很顺利,李维还想跟荆燕再聊点什么,忽而听到前面的传来争吵之声。

李唯二人原本也要往前走,听到声音不由就被吸引过去。

“你眼瞎吗,路这么窄还要疾驰。也不打听打听冲撞了谁!”一辆极尽华丽的双马轺车旁,三四个家奴模样的男人正在气急败坏的指责另一辆马车上的驭手。

被骂的驭手生的剑眉星目身量修长,只是穿着普通,配上身后那辆俭朴到有些寒酸的马车,越发显得家世清寒。

等家奴看清了驭手的长相,不由就出言讥讽道:“呦呵,我当是谁那么大胆子冲撞咱们卓氏的轺车,这不是左师四丁吗?怎么不守着你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子,舍得今天出城了?”

左师四丁眉宇间隐有怒色,但他却极力压住,拱手道:“在下有急事回城,得罪,请让一让。”

此处小路狭窄,只容一辆邵车疾驰通过,若要再多一辆别的马车,只好其中一辆停在一旁让道。

见左师四丁隐忍,家奴反倒蹬鼻子上脸的不屑道:“哎呀呀,你们听听他说的什么话,让我们让路,你可知道我们车上坐的是哪位?哼,我们主子可是卓氏的少东,卓傲少爷!”

听得卓傲的名字左师四丁眉心蹙的又深了一分,他明显既认得又厌恶眼前跳梁小丑一般的几个卓氏家奴,但他似有急事在身,容不得耽误,只得咬牙道:“既是赵国国商卓氏少东,那便请你们先过,莫要耽搁时间。”

“耽搁时间?你敢说我们少东耽搁时间!你一条秦国狗还金贵了,要做什么去,回去照顾你那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