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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沧海 枫桥婉 1956 字 2022-10-13

苏朗在心里叹了口气,抬手在他蹙着的眉上轻轻抚了抚,温声道:“还昏着,那一剑伤口很深,不过幸好剑尖偏移了一寸没伤到心肺,你去的及时,点了她大穴,真气护住了她心脉,南山的普惠大师医术高明,我从苏家在南山的药庄调了药材,百草回春丹今晚就能送到,不会有事的。”

星珲一字一句的听完,他知道苏朗是在宽慰他,脸上半分释然也无,垂着眼睛摇了摇头,声音低低的:“我还是慢了一步,我若是真及时,那把剑就不会伤到她了。公主过得并不顺遂,当日在宛州潋滟城,我给了公主一枚东君令,是想给她撑腰,给她一道倚仗,可是到头来我却害了她。”

“你又不知道公主会出现在那道观里,哪有什么快一步,你已经尽你所能了。”苏朗心下了然,星珲这是把自己逼近了死胡同,他伸手抬起星珲的脸颊,让他与自己对视:“清和公主是先皇长女,是今上亲妹,就算她没有母族,可只要她是大胤的长公主,整个九州就没人敢把心思动到她头上,更不要说去要她的性命。”

“除非公主谋逆犯上,否则别说敬王,就连陛下都动不了她。敬王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落下一个残害手足的罪名,他敢动公主,是因为公主私下里独自来了南山,既然是私下,她就失去了作为大胤帝姬的倚仗,就会有‘匪徒作祟,意外出事’的危险。若非如此,就算东君令明晃晃的在公主手里,敬王也不会动手去抢。”

星珲抵着苏朗的肩,声音还是闷闷的:“公主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她不会无缘无故私下里来南山的,而且还让敬王知晓了她的行踪。能让她不顾一切急着来南山却又不敢对外声张的,大概只有一个人。”

——公主的母亲,惠元皇贵妃燕氏,也就是千雍境主燕折翡。

苏朗脑海里闪过雨幕中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蔚山秋狝莫明燃起的一场大火,死士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混入司煊防隅军。楚珩在鹿水陵园里出事,本该在庆州家乡祭祖的人,却无端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昌州边界。

苏朗先前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内应,就算是千雍境主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插手进秋狝防务,但这个人隐藏得太深,事后查了又查都没能寻到什么踪迹。这次太后在南山出事,当日值守的人全被一刀夺命无一幸免,只有天子近卫明昱无端消失不知去向。凡此种种,都在指向一个可能——明昱就是千雍境主燕折翡埋藏在帝都的眼线。

燕折翡和敬王是一系,不管敬王内心想不想,从他所图之事上讲,太后之死他都是唯一的受益者,加之公主私下里忽然来了南山,哪怕再骇人听闻,苏朗都不得不怀疑,太后的崩逝和千雍境主有关。

然而今日午后在道观里,和差点要了公主性命的两名江锦城暗卫在一起的,却偏偏是明昱。

敬王敢对清和长公主下手,那大抵就是不知道公主和千雍境主的关系,但是燕折翡自己不会不清楚,苏朗思来想去,始终不敢相信,燕折翡会纵容她的手下和敬王的人一起要了她亲生女儿的性命。除非是,千雍境主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情,明昱背叛了她。可依照他们先前所知,敬王和千雍境主,分明是同一阵营的,或许……

“或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燕折翡与我们殊途不假,但如果她也并不是真心站在敬王背后的呢?毕竟她姓妫海。”星珲声音很轻但却认真而笃定。

前两日在怀泽城,他父亲叶见微和他谈起了一些往事,关于洱翡药宗覆灭的真相和千雍境主燕折翡的身世。他也是那时才知道,书上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弑君犯上,其实不过只是一个幌子,为了埋藏升平盛世里的殷殷血色与无上权力下的累累白骨。

他就不信,血海尸山历历在目,燕折翡会真心和定康周氏、苍梧方氏站在一条船上。

檐角的风铃在晚风中泠泠摇曳,星珲循声望去,低语消散在了穿廊而过的一阵轻风里。

苏朗还是听见了,星珲几不可闻的一句问询:“就算敬王要谋反,和陛下你死我活,可一个没有母族毫无威胁的公主到底碍着他什么了?他要在荒郊野外的一间破落道观里了结自己的亲妹妹?公主明明也喊他一声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