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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顼一愣,刚要说些什么,却见云娘直挺挺跪下道:“妾言语无状,触犯天颜,自知罪过深重。请官家免去妾女官之职,逐妾出宫。”

赵顼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方怒道:“好好,你是巴不得如此吧。打量朕不敢处置你吗,便如你所愿。”

宫中是非多,云娘被逐之事,没多久就传遍了。她回到自己的居所,却见暖玉坐在折背样玫瑰椅上发愣,竟然没发现自己。

云娘出声唤她,她才怔怔起身道:“娘子的事,婢子都听说了。其实官家只是一时生气,事后醒悟过来,自会想起娘子的好处。娘子还是不要太倔了,找机会服个软吧。”

云娘摆手道:“我自有主张。倒是处道赠我的盒子,一直放在书柜里,怎么会跑到官家那里?”

暖玉叹道:“我也纳闷呢。这宫中人心险恶,眼红娘子的人又多,便是咱们这里的人也不能保险。”

云娘自失一笑:“罢了,反正我要离开这是非之地,想来害我那人心愿已了,倒也不用再担心这些,落得清净自在。”

暖玉怅然若失:“娘子真的要走吗?”

云娘见她十分不舍,笑着劝慰道:“世事难料,我们以后也许还有见面的机会。倒是我出宫后,你做何打算呢?”

暖玉笑道:“娘子不用担心,我在宫中多年,自然有安身立命之处。”

云娘出宫后,暂居于姐夫冯京府上,与亲人久别重逢固然是好事,但她一连几日接受二姐富真娘的追问,着实不胜其烦,正要想个什么法子解脱,却见王安石府上仆人来请。

冯京现为参政知事,虽与王安石同朝为官,但一向政见不同,见到王家的人来请云娘,皱眉扫了她一眼,只得放她去了。

那老仆领着云娘来到城东的夷山上,她心中正在诧异,却瞅见王雱坐在山顶的一块大石上,见她来了,拄拐立起拱手笑道:“还要多谢娘子,我现在已经能够勉强走几步了。”

云娘对他的举动大不以为然:“侍讲现在还需卧床一段时日,不能多走动。”

王雱无所谓一笑:“这一病病得久了,早就想出来透透气,近日晴热颇觉烦闷,倒是登上夷山,远近见千里,能令人心目为之一开。”

云娘依言向山下望去,此时天已向晚,登高远望,万家的炊烟映衬着紫色的暮光,甚至可以看到城墙外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原野风光,可以看到汴河一碧千顷,波涌浪卷,宛若银链一般向东流去。突然一阵疾风吹来,山间的林叶倏倏作响,在夕阳的映射下变做金黄之色,虽是晚春光景,却让人无端觉得有似深秋的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