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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摇头道:“官家求治心切,锐意革新,难免会断了一些人的财路,有议论之声也是必然。官家熟读经史,当知历代变法皆是如此。至于天气久旱,便是尧舜之时亦有天灾,只要用心赈济,又何必过分忧畏?”

赵顼笑了:“娘子莫非是王相公的学生,你的论调和他一模一样。这话虽然有理,但朕是天子,岂能不畏天变。”

云娘知道历代帝王大多都信天人感应,宋代尤其如此,也知自己一时不能扭转他的观念,遂转移话题问:“王韶离京也有了一段时日,河州可有消息传来?”

赵顼沉声道:“前日王韶开奏,已领兵自秦州入熙州。朝中众人还以为他会去河州给景思立报仇呢。”

云娘笑着找出熙河路地图,指点道:“王韶为人谨慎,从来不行无把握之事。依我之见,王韶下一步会领兵扫荡结河,阻断夏国增援之路,然后绕过河州攻击踏白城,切断鬼章的后路。官家可稍安勿躁,静待佳音即可。”

赵顼笑了:“我差点忘了,娘子曾在秦凤路经略安抚司勾当公事,是朝廷钦封的陇城县尉,一向熟知边事。娘子这么说,想来事情有八成的把握。”

二人正说笑间,却见阎守勤来报,李评求见。

赵顼与李评自幼相交,关系非比寻常,李评原为东门上合使枢密都承旨,因屡次为赵顼谏言新法不便,遭王安石厌恶,寻事将其被贬知保州。如今越次入觐,云娘觉得诧异,起身道:“官家有正事要谈,妾先告退。”

赵顼摆手笑道:“持正是我的故交,娘子不用避嫌。”

李评入殿行礼后,发现云娘也在一旁,并不十分诧异,亦躬身行了一礼,云娘连忙侧身避开。

赵顼问道:“持正从保州来,地方人情如何?”

李评慨然道:“臣一路行来,地方久旱,百姓流离失所,种种伤心惨目,实不忍闻。京畿首善之地,因推行市易之法,百业凋敝,实因市易与民争利,以至于物价腾贵,当此大灾之年,陛下不可不慎。”

赵顼沉默良久道:“朕前日已下诏,令灾伤路委监司分地检计,兴修农田水利及堤岸、沟河、道路等以工代赈,也豁免了灾伤路下等户应纳的役钱。想来应该有效果吧。”

李评径直跪下:“陛下,臣以为当今之患不在天灾,而在人祸。王安石身为宰相,有调理阴阳之责,如今灾旱为虐,民不聊生,他实在难辞其咎。陛下待王安石不可谓不厚,而他却妄自尊大,屡屡犯陛下颜色,百官无不侧目,臣请陛下明正其罪。”

话还没说完,却听赵顼喝道:“够了,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无非是你与王相公不和,借机泄私愤罢了。此次天旱,是朕失德,与旁人无关。朕此次准你入京,是让你探视老父,别的事你一概不许插手。你且退下吧”

李评见赵顼动了真气,只得不情不愿退下。云娘一向看不惯赵顼宠信近习,此时忍不住提醒:“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望官家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