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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厚内心颤了一下, 双手掌心冒出滑腻腻的冷汗, 这心境彷佛幼时生母垂危,也是这样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 他只觉得无比恐慌与迷茫。

不知过了多久,王厚郑重向大夫行大礼:“请阁下一定全力施救。一切拜托了。”

大夫连忙答应回礼不迭,他亦十分感慨,方才与王忆上药,才发现自己的病人居然是位女郎, 这样柔弱的身躯,居然能承受住军旅战争的磨难,原以为花木兰从军只是个传说,如今竟然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

王厚喂王忆喝下汤药,看他面上虽然毫无血色,但已经不像前两天那么怕人,倒像极乏累之后熟睡的样子,不由深深吁了口气,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真的需要休息一下,却见仆从前来禀告:李宪来了。

王厚心中正在纳闷,李宪已经走了进来,他决定开门见山:“处道,眼下长卿情势危急,河州缺医少药,我决定带他去洛阳治疗。”

王厚一惊,忙道:“此事与都知无关,长卿为救家父受伤,自然要由我王家负责救治。更何况,他现下的伤势,不宜长途奔波。”

李宪冷笑道:“处道,事已至此,长卿是什么身份,想必你应该有所觉察吧。”

王厚一愣:“我不明白都知的意思。”

李宪扫了王厚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处道是什么发现长卿是女郎的?”

王厚大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答复,却见李宪放缓了声音道:“处道可知长卿是富相公的幼女,八年前被夏兵掳去,后来几经辗转参了军,在令尊麾下效力。我被陛下派往秦凤路,除了例行公事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打探富娘子的下落。”

头脑中的疑问逐渐清晰,王厚渴望从李宪口中多听到些王忆的信息,又不愿意他说出令自己难堪的真相,谁知李宪不管不顾继续说下去:“富娘子眼下尚未脱险,必须抓紧赶赴洛阳疗治。这一回,陛下是不论如何都不会将她一人留在边地的。”

四周只剩下空寂的沉默,王厚如鲠在喉,做声不得,眼睁睁看着看着李宪指挥下人,将王忆的行李抬上了马车。当他们上前要挪动王忆时,却被王厚低声喝止:“且慢。”

李宪提高了声音:“处道这是要抗旨吗?”

王厚神色中有难以掩饰的痛楚,他沉声嘱咐道:“路途颠簸,还请都知让人在车内多放些褥子,以免牵动她的伤口。”

李宪深深看了王厚一眼,冷冷道:“不劳处道费心,我自会护她一路周全。”

再次醒来,王忆的身份又变成了云娘,回想不久前的军旅生涯,彷佛做了一场不真实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