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妙柔细细看了云娘的神色笑道:“看来日子过得还好,原以为你要憔悴消瘦许多。”
在这样天气能与旧友相逢,云娘又惊又喜:“我这里是不许旁人探视的,公主怎么能进来?”
赵妙柔不好意思的指指窗外“我求了晋卿很久,他磨不过才领我来的。”
云娘看到了窗外少年的身影,儒雅风流,唇角含笑,倒真是翩翩公子,与眼前的赵妙柔堪称一对璧人,不由内心叹了口气问:“公主如今和他已经这么熟悉了?”
赵妙柔含羞道:“中秋节我和王诚偷偷出宫去赏月,正好碰上晋卿,他领我们去长庆楼去吃洗手蟹、石肚羹,还给我买了花胜和捻金雪柳,他和大哥一样,是非常和善的人。”
云娘正想要出口相劝,却被赵妙柔打断道:“不要光说我的事儿了。那日宴会后,爹爹一直怒火未息。便是我寻机会帮你求情,也碰了钉子。如今你只好稍微忍耐一时,待爹爹气消了,我再和大哥一起委婉相劝吧。”一面说着,一面令内侍将一大盒撮高巧装坛样饼和几匹冬装衣料拿出来摆在案上,“我听暖玉说,你这里衣食克扣的厉害,如今天越发凉了,你且拿这些衣料做些冬装,这饼倒是耐储藏,用来做小食极好。”
云娘心中十分感念,忙起身道谢。自己禁足至今,赵妙柔是第一个来看望她的人,平常趋奉的那些内侍们,早已避之唯恐不及;便是自己心里在意的那人,至今也杳无音信,虽是人情常态,却也不禁让人心冷。
赵妙柔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宫里的人都是一个富贵心,两只体面眼,你若有什么缺的,只管叫暖玉来找王诚,倒也省的和他们纠缠。”
云娘点头应了,忽然想起一事道:“晋卿还在外边吗?我有一封家信要托他送出。”赵妙柔不疑有它,将王诜叫进来,告别而去。
云娘决定和王诜开门见山的谈一谈:“恕我冒昧,近来晋卿与宝安公主交往甚密,男女有别,晋卿不考虑避嫌吗?”
王诜摇头道:“公主天真活泼、性情随和,丝毫没有骄矜之色,我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弟姐妹,说句僭越的话,我将公主当做自己的家人一般爱护。”
云娘皱眉问:“这么说,你只是把公主当姊妹看待?”
王诜沉吟良久,决然道:“并非只是如此,我是真心喜欢公主,愿今生与之相许。”
云娘暗自叹了口气,世间真心不少,可又有多少真心,能够抵得住岁月的消磨,她提醒王诜:“本朝家法,对国戚约甚严,娶宗室女者不得参政,晋卿若是尚主,只能授予驸马都尉的虚衔,作为闲散宗室了其一生。晋卿自幼与子瞻、鲁直等名流交游,素有大志,亦不乏捷才,真的甘心如此沦落吗?”
王诜笑道:“娘子这就有所不知了,本朝太宗之女徐国大长公主下嫁左卫将军吴元扆,雍国大长公主下嫁右卫将军王贻永,此二人皆是国之重臣。可见即使尚主,只要自己争气,也一样能做出一番事业。我王诜即使再无能,也会自己养活妻儿老母,不靠祖荫和裙带照拂过日子。”
云娘心道:此人还真是无知者无畏,不过她也明白,热恋中的人,恐怕别人说什么反对的话也听不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