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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曙冷笑道:“自古忠孝本难两全,蔡襄若是忠臣,当此朝廷多事之秋,就应该移孝做忠,恪尽职守才是。”

散朝后,赵曙屏退内侍,留下韩琦、曾公亮、欧阳修三人密谈。出言解释道:“不瞒三位相公,朕听人说,先帝当初立朕为太子,蔡襄曾上奏章阻拦,认为过于仓促,完全可以从容再选。这样的人,是断断不能留在朝中的。”

韩琦心下一惊,暗自叹息,蔡襄惹下这样的嫌疑,恐怕就是宰执们联合出面也保不住了。但还是出面维护道:“陛下亲眼见过蔡襄的奏章吗?恐怕此事是谣传吧。”

赵曙摇头道:“先前我在庆宁宫,就听亲信们说了,蔡襄确实写过奏章。”

韩琦小心劝说道:“事出暧昧,虚实未明。陛下需详细审察。如果蔡襄以传闻获罪,今后小人可随意造谣生事,善人就越发难当了。”

曾公亮也开言道:“京师从来喜为谤议,一人造谣,众人传之,便以为实。陛下切勿听信。”

欧阳修看赵曙还是固执得像牛皮糖一般,忍不住问道:“陛下认为此事到底有没有呢?”

赵曙道:“虽然没有见到文字,但也不能保证一定没有。”

欧阳修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陛下,对蔡襄的诽谤,本来就无迹可寻,即使是有迹可循,也须更辨真伪。先帝时夏殐让婢女模仿石介的笔迹写信给富弼,诬陷两人谋反,幸得先帝圣明,富弼才能保全。前几年还有人伪造了臣的奏稿,建议减少宫中内侍,传布中外,内臣无不切齿,也赖先帝保全,臣现在才能在朝中效力。还请陛下详查,切莫冤屈了蔡襄。”

赵曙固执得像一块石头“相公们不要再说了。如果此事真不是蔡襄所为,告谤者为何不及它人?”

话说成这样,纵使欧阳修身为古文大家,韩琦有舌战群儒的本领,此时也只能摇头苦笑,唯唯而退,看来蔡襄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散朝后,欧阳修来到蔡襄府上,备说前事,蔡襄笑道:“此事我早有预料。感激永叔肯出言为我相争。只是这三司使,我是早就不想做了。”

欧阳修连连叹息:“君谟外放,我亦有狐死兔悲之感,想先帝在时,我等虽屡遭诽谤,但都会派人查清真相,最终予以包容,更不会单凭谣言定罪。而今上如此固执……,哎。”他摇头不肯说下去。

蔡襄正在用心煎茶,把小龙团击成小块,用金器碾成细末,再用细绢仔细筛选,然后取出筛好的茶末,放入烫好的兔毫盏,小心注入沸水,却见盏中泛起白色汤花,茶色呈现出雅致的淡黄。蔡襄笑着招呼欧阳修:“这小龙团每年只得十斤贡上,每斤价值黄金二两,便是王公大臣也不易得。这还是我在泉州时特意留的,永叔快来尝尝。”

欧阳修尝了一口,点头赞叹:“君谟茶中高手,此茶甚是甘冽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