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江汐和任盛海有些说不清的关系,说江汐画画一点也不好看,就是靠着她那张脸迷惑人。
流言再多也没一句真,听了只会让人觉得人恶意可以有多大,江汐不会让这些东西影响自己。
读研第二年,江汐参加了一个比赛。
这个比赛在美术界颇有权威,如果画手凭借自己作品拿了相关奖项,后半生将名利皆收。
那两个月江汐因为没有灵感日常失眠,笔下画出来的东西尽数进了垃圾桶。
直到比赛前几天,她翻出了旧画,那是她上大学时花了很长时间画的画,不为比赛,也不为任何活动。
只是画给妈妈的一幅画。
江汐和江炽母亲在他们几岁的时候因为那场火灾离开了人世,两个孩子在她怀里安然无恙。
那幅画是江汐的亲身经历。
大学那段时间江汐没事便到画室里画画,不求快,每天细致认真地画上几个小时。
有次任盛海来画室正碰上她画这幅画,层次把握很好,画风细腻漂亮。
但或许因为经验年轻的原因,总少了点什么。
江汐作品不少经过任盛海指导,当年这幅画任盛海也给了她几句指导。
经过三年再翻出那幅画,江汐已经能从中找到些缺点,她带着作品去工作室找任盛海聊了聊,说了些自己的看法。
那次任盛海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好,指导了她其中几个点。
江汐开始没日没夜重新画,因为亲身经历过那场火灾,她笔下的每处火焰仿佛都有了实质,灼得人心发疼。
江汐废寝忘食,几乎所有精力都放在上面。每次在工作室完成工作后立马拿出自己的画,画至凌晨才走。
有天江汐一口气画了几个小时,作品正式完工,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天将亮。
她起身过去拉开窗帘,外面天空透丝微光,一缝阳光落在画上。
时隔三年再画,这幅画被琢磨得越来越出色,每一处下笔都不是多余,冲击力格外强烈。
明明是静止的画面,却仿佛身临其境。
后来这幅画不出所料得了奖,那天的江汐前途一片光明,未来路途一片平坦。
那天晚上同学祝福她,朋友与她碰杯,皆是欢声笑语。
凌晨聚完会江汐回工作室拿点东西,却在快出门时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男人身上酒味浓重,叫着她名字,江汐瞬间起了浑身鸡皮疙瘩。
她开始挣扎,任盛海酒后力气格外大,束缚得她喘不过气。
任盛海对她说了很多话,肮脏的,粘稠的,不堪入耳的,令江汐背后生寒。
江汐挣扎着撞开了任盛海,用酒瓶打破任盛海的头。倔强又强韧。
任盛海那天对她说了一句话,他说,江汐,你会后悔的。
一语成谶,就在领奖那天,江汐的世界天倾地覆。
光明不见了。
那些前不久刚祝贺过她的同事站在台下对她声讨力伐,她们拿着任盛海两年前画过的一张画,骂她为什么连老师的创意都盗窃,为什么可以为了一己私欲抄袭。
墙倒众人推。
江汐站在镁光灯下,底下乌泱泱的人群千张嘴七嘴八舌质问着她,活动现场秩序彻底被扰乱。
人群,明亮,他们说他们是正义的。
江汐找不到任何证明自己没抄袭的证据。
她三年前那张颇为稚嫩的底稿不见了,工作室监控有她带着画找任盛海讨论的证据,可那天的监控却坏了。
这项奖项从来没遇过这种丑事,任凭江汐怎么说自己没抄袭,对方也不领情,取消了江汐的奖项。
活动和校方有合作,抄袭事件讨论度太高,影响过于恶劣,不由分说开除了江汐。
不过几天之间,江汐彻底从高处跌落,千人笑万人嘲。
学业,工作,名声,她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说江汐这个名字和绘画连在一起都是一种侮辱。
那天过后江汐才知道,原来任盛海从三年前便看中她的画,他觊觎她的灵感,画法,核心梗。面上不动声色,仍旧扮演温文儒雅的恩师,却在不知不觉中剽窃了她的东西。
那几年正是任盛海瓶颈期,他知道这幅画有多好,他确信可以以此得到不少名利,可以攀升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而江汐成了那个牺牲品。
她再也画不出东西。
……
江汐很久没梦到这些事情了,挣脱梦魇那一瞬猛地睁开眼。
壁灯微光落入眼里。
卧房光线不是很亮,她躺在陆南渡床上。
江汐侧头,看见了趴在她枕边睡觉的陆南渡。
许是她在床上,他没上来,就这样坐在地板上枕她旁边,长睫乖巧搭着。
极度想靠近她,却又怕惹她烦,极力克制着。
费尽心思找了这么个安全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