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雁鸿回来时那堆中明显又多出几个人,他一眼就能看见那群人中的青色身影,一步没停直接跑过去把人打横抱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壮汉在不远处停下,他也怕,毕竟这病来势汹汹,他上有老下有小,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躲进草屋里见施家二公子倒下也有几个人不放心跑出来,不过只敢在离草屋不远处看,不敢靠近,大多数都在屋里,这屋子的破窗小又高,他们瞧不见,只能期期艾艾地扒住门框。
邢雁鸿憋了一肚子火,他把人抱在怀里,离开那堆不断咳嗽的病人,在不远处的火把旁坐下,又转头朝壮汉森然道:“带人进去把门关好。”
火把噼里啪啦地炸响,浓黑的烟雾从火焰中飘出,他看见邢雁鸿转回来的脸迷蒙在雾里,看不真切,火焰自他身后光芒万丈,而压抑与不安在迷雾里散开,转化成他眉眼间的狠戾,焦躁,与担忧。
壮汉回神,他如梦初醒,连忙点头,把门外和门口还在看的人赶进去,关好门。
外面的咳嗽喘气声此起彼伏,火把摇曳,把周围一片漆黑硬生生地从中间劈开,冷与热,冰与火在这一刻争先恐后地嘶吼而来,活像人间炼狱。
“你该进去”楚心乐大口喘气,他和那些人一样不断咳嗽,头昏脑胀,四肢无力不断颤抖。
邢雁鸿看见楚心乐紧攥在手的帕子,本来要凶他的话哽在心头,变成一把腐蚀心间的蜜,他甜得鼻尖发酸,心头肉软下去,酸涩苦楚随血液蒸腾幻化成满眼的红丝,九原天空中自由驰骋的鹰崽哽咽了,他叹息着把楚心乐抱紧,使得二人之间不留一丝缝隙。
“不怕,你三公子身子壮,不得病。”邢雁鸿像哄小孩一样轻拍楚心乐的肩,缓慢地摇。
楚心乐没说话,他享受与邢雁鸿触碰的每一刻,温热的胸膛,紧实的臂膀,宽大厚实的手掌。
说什么他勾人,可明明是这人在勾他,他的每一句话都钻进楚心乐的心窝里,每喊一声他的名字都像在他身上下一把催情的药,邢雁鸿轻浮浪荡地在他耳边拿气声厮磨,又稳健沉着的拥他入怀。
楚心乐这才发现,他迷恋邢雁鸿的每一处,他的一切,原来自己都想恬不知耻地去占有,或许生来他们就有相似之处,但是残破的命运致使他们走上完全不同的路,楚心乐在那条荆棘丛生的路上侧首望,看见的是邢雁鸿畅怀大笑,策马扬鞭,马蹄激起几束绿草野花。
他在向往邢雁鸿的一切。
以往的豁达顺和真正到生离死别的这一刻化为胆小懦弱,明明已经死过一次,明明上一次毫无挂念的走,这不过是重新经历一场一模一样的死神洗礼,那股不甘和焦躁涌上来,混杂着迷恋与依偎,化成攥紧帕子的手。
他不敢死了。
他心中有牵挂,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