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我有话要与父亲说。”
只是听到小孩满是委屈的声音,祝雁停就已难受得不行,珩儿昨日还身子不适,后头也不知萧莨骂他没有,这孩子得受了多大委屈,今日一早却又来找萧莨了。
珩儿性子倔,并不肯走,抬手抹了抹眼睛,就这么眼巴巴地在门外站着,执意要等萧莨出来。
祝雁停焦急不已,但不敢做什么,甚至不敢出声,就怕萧莨听到会更加生气又迁怒珩儿。
一刻钟后,屋门陡然拉开,萧莨冷着脸站在门前,看向守在门口不肯走的珩儿,压着声音训他:“你这是在做什么?一大早不用早膳不去念书,站在这里跟我闹脾气?”
珩儿红着眼睛抬头问他:“爹爹呢?我早上去爹爹那里,他不在……”
昨日伺候珩儿的下人都被萧莨发落了,新换去的那些人根本不敢让珩儿再去找祝雁停,但珩儿岂会听,趁人不注意自己就跑了去,却没见到祝雁停,就又来萧莨这里问。
祝雁停愣在窗边,回神时已低下头双手捂住脸,止不住地哽咽。
珩儿虽当着面不肯喊他,却其实已经认了他这个爹爹,他何德何能……
萧莨的面色愈发难看:“谁准你去找他的?我昨日怎么跟你说的,他不是你爹爹,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珩儿吸着鼻子抽噎,不敢再大声哭:“……他是不是死了?”
“别一口一个死字!”萧莨不耐烦地呵断他,“他跟你没关系,以后都别问了,赶紧回去。”
珩儿到底还是被人带走了,小孩一步三回头,最后是抹着眼泪走的。
萧莨进来时,祝雁停依旧立在窗边发呆。
听到屋门开阖声,祝雁停回神看过去,萧莨阴着脸走进来,见祝雁停衣衫不整还赤着脚站在地上,眸色一沉:“你又想做什么?”
祝雁停慌乱低了头:“没、没有,我忘了……”
萧莨身后跟进来的下人上前去伺候祝雁停更衣洗漱,这回萧莨换给他的人竟是连眼都瞎的。
祝雁停由着他们摆弄,喃喃道:“你又要将我关起来么?”
萧莨的神色愈发冷,祝雁停一叹:“也罢,你还肯搭理我就好,……珩儿我也不能再见了是么?”
“你见他做什么?骗得他现在心心念念都是你,你是不是很得意?”
祝雁停微微摇头,望向萧莨,恳求他:“你别再骂珩儿了,珩儿他其实特别亲你,在他心里你才是第一位的,你总是这样,他一定很害怕。”
萧莨轻眯起眼,嗤道:“你这是在教我怎么管教儿子?”
“不是,……你别迁怒珩儿了,别因为我伤了你们父子之间的情分,不值得的。”
萧莨周身都是低气压,深深看着祝雁停,无甚表情的脸上透不出他的心思。
祝雁停想了想,主动解释起昨日的事情:“无论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想耍小心思,也不是故意落水,那真的就是一次意外,因为珩儿说想要那花……”
“如果是你想要那朵花,我也会去摘的。”
“是我不对,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反而闹出这许多的事情来,给你添麻烦。”
“……还有你说的之前的事情,我辩解不了什么,我做过许许多多的错事,错了就是错了,但你若是愿意给我机会,我会改的。”
“你别总是生气了,为了我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真的不值当。”
祝雁停断断续续地说完,萧莨没有半分触动,一句话都未再与他说,漠然转身而去,屋门重新落了锁。
祝雁停对着空落落的屋子呆怔半晌,无声一叹。
他就这么在这西间里住了下来,萧莨不再让他去前头,不许他见任何人,门窗都紧锁着,只叫了个又瞎又哑的下人伺候他。
他病了几日,后头一直喝着药高热总算退了下去,虞医士来过几次,也只能隔着厚厚的纱帐为他诊脉,连话都不敢与他多说。
祝雁停倒是没什么所谓,没人说话就不说便是,八年他都熬过来了,何况是现在。
至少他每日清早、傍晚都能听到些外头萧莨的动静,这便够了,总比先前在偏院那头关着,既看不到又听不到,要好得多。
更别说,这正院的屋子里有地龙有火盆,入冬了也不觉得严寒,他的身子虽被折腾得够呛,总算不用再继续受罪。
这日早起,祝雁停听到窗外有些微的响动声,他疑惑走过去,外头果真有人,正与他说话,竟是萧荣的声音。
“你不用多说,听我说就行了,二哥今早出了府,一时半会回不来,我是为了珩儿来的,那孩子这段时日一直闷闷不乐,还又病了一场,二哥不肯让他见你,他大概以为你出事了,我得让他知道你还活着,要不那小娃娃也得憋出心病来。”
萧荣的语气生硬,如今他对着祝雁停亦给不出什么好脸,祝雁停一愣,顿时慌了:“珩儿他怎么了?病了么?要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