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莨回来时珩儿还在柳如许的帐子里玩耍,他过来找人,柳如许正在写药方,见到萧莨进来,搁了笔站起身。
萧莨上前将儿子抱起,珩儿指着他的木马告诉萧莨:“珩儿的小马,好好玩。”
萧莨与柳如许道谢,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桌案,微微一滞。
柳如许用的笔搁,还是当初自己在上元节花灯会上随手买来送与他的,没想到他经历了抄家流放,竟还收着这样东西。
柳如许低声解释:“我当时将之藏在袖子里才了带出来……”
萧莨轻颔首,未再多问,抱着珩儿离开。
柳如许目送着他们父子俩的背影远去,神情中多了些许怅然,呆怔了许久才又坐回桌前,提了笔继续写药方。
珩儿搂着萧莨的脖子,小声问他:“父亲,爹爹在哪里?”
萧莨沉默抱着儿子往前走,珩儿已渐渐到了懂事的年纪,但他从未与之提过祝雁停,一次也没有,连这把金锁,都是之前有一回萧荣来军中时,陪着珩儿玩,顺口告诉了珩儿是他爹爹送给他的。
小娃娃不懂爹爹是什么意思,缠着萧荣问了许久,后头又去问一直带他的嬷嬷,每个人都与他说得语焉不详,但珩儿聪明,大抵还是弄明白了,爹爹也是父亲,是一样的,可他从未见过他爹爹。
这还是小孩第一次主动问起萧莨,他呆呆看着自己父亲,黑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期盼与渴望,萧莨抱紧他,良久,才哑声道:“珩儿以后就知道了。”
更阑人静之时,萧莨走出营帐,踱步至军营后头的溪水边。
春风寒浅、斜月朦胧,沉沉夜色之下,有如万籁俱寂。
萧莨兀自伫立许久,直到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柳如许走至他身侧,安静站了片刻,轻声问他:“郁之是有心事么?怎都这个时辰了还不歇下?”
“你不也没睡。”萧莨淡道。
柳如许抬眼望向他,那张英挺的侧脸在朦朦月色中更显冷峻凌厉,深邃眼眸里隐有黯光,怔怔望着远处的山影,似心事重重。
“今日,……珩儿问我爹爹是什么样的,”柳如许斟酌着话语,“他好似从未见过自己爹爹,我能否问问你,为何会如此?”
“……你应当早就猜到了,”冗长的沉默后,萧莨轻闭了闭眼,这么长久以来第一次与人说起祝雁停,“他是怀王府的人,怀王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他亦成了陛下身边的红人,他不愿放弃权势,随我来这里。”
柳如许闻言皱眉:“他与你成亲,是想借国公府之势,为怀王铺路?”
“嗯。”
“那你呢?你是如何想的?”
萧莨扯开嘴角,眸色中多了几分冷然:“怀王心术不正,不配为人君,机关算尽,必遭天谴,他若执意要助怀王,一意孤行,终有一日必会自食其果。”
“可那人毕竟是珩儿的爹爹……”
萧莨的喉咙滚了滚,沉下声音:“从他抛弃珩儿那日起,他便再不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