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莨微微摇头,沉默一阵,问贺熤:“你曾祖父,身子可还硬朗?”
“就那样吧,”贺熤叹道,“他老人家已近耄耋之年,还得操心这些烦心事,可惜我又不争气,我那些叔伯还有叔祖们,一个个心怀鬼胎,曾祖父也没精力管他们……”
定国公府的情况其实人人都知晓,虽子嗣众多,但大多是纨绔,当真是全靠老国公一个人压着下头,只怕贺老国公一去,贺家就要四分五裂,江南亦会随之陷入乱局。
萧莨不好再问,还想说些什么,忽听门外一阵窸窣动静,他眸色倏地一沉,起身至门边,用力拉开房门。
门外只闻秋风吹打着枯枝的声响,贺熤偏头问他:“怎么?”
萧莨在门边站了片刻,重新将门阖上,走回榻边坐下:“没什么,一只野猫挠门罢了。”
贺熤闻言一挑眉:“你这院子里竟还有野猫?说来我这回来你这,倒见你这里跟从前是大不一样了,有花有竹,还有那养的莺鸟,当真是有趣,你如今怎有了这份闲情逸致?”
萧莨垂眸,目光落到面前热气腾腾的茶盏上,水雾袅袅而升,叫他眼中的晦涩看不分明。
“……没什么,内子喜欢而已。”
贺熤笑了笑:“原来如此,说起来,我还未与你道喜,原本去岁你成亲就该来与你讨杯喜酒喝的,无奈家中诸事繁忙,实在抽不出空来,听闻你的孩子都已满月了是吗?”
“嗯,如今补上也一样,”萧莨淡道,“这两日你便在府上住下吧,我叫人给你安排住处,免得到处奔波被人瞧见。”
“那也好,”贺熤说着一顿,好奇问萧莨,“其实我还挺惊讶的,没想到你最后会娶了怀王府的小郎君,这亲王府出身的郎君,当真有那般好消受的么?”
萧莨微怔,若是从前,他会与人说,雁停他很好,他是真心待我,我亦会真心待他。可现如今,哪怕是旧友一句并不过心的玩笑,他亦不知当如何作答。
祝雁停说是真心喜欢他,他信,可这样的喜欢太过浅薄,从一开始就掺着许许多多的算计。那日在万般无奈下他答应祝雁停帮他,但当真要做出违背祖训,置全家人性命安危于不顾之事,他却又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祝雁停在欺骗他,他亦在欺骗祝雁停。
这样的僵局拖得一日是一日,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他不愿想也不敢想。
正屋里,阿清走进里间,到祝雁停身旁低声禀报:“郎君,方才派去探听消息的人差点被大人发现了,大人十分谨慎,一点动静就出门来看,我们的人连个大概都没听清楚,只隐约听到他们似乎有提到首辅大人。”
若非萧莨向来不喜人在书房伺候,他们的人估计连靠近都难,饶是如此,也只听到了隐约几个字而已,再多便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