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掷地有声的两个字落下,厅中静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更多针对他们的怒气和质疑。
“少将军你将大衍皇帝带来岛上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我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才过上太平安生日子,你却把当初逼我们来送死的人带来!你这是要将我们置于何地?!”
“快三十年了啊!我们有家不能回,有亲人不能去认,只能躲在这海外孤岛上苟且偷生,我们为的是什么?!是谁将我们逼到这个地步的?!少将军你怎能如此,怎能如此啊!”
“少将军!就不提当年的是非恩怨,只说你自己,三年前你是怎么来南洋的,你这就忘了吗?!是大衍皇帝将你逼上的绝路,逼得你只能改名换姓逃亡海外,你难道就都不计较了,还要回去为他卖命不成?!”
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宣泄着满腔的愤怒,有激进的甚至直言不讳,要求梁祯将祝云瑄杀了,以告慰当年葬身海上的上万亡灵,梁祯直接摔了手中的茶杯,冷眼望向说话之人,沉声提醒道:“祸从口出,这么多年家父没有教过你吗?家父当年带着你们出走是逼不得已,但家父从未有过谋逆之意,你撺掇我这么做,是想叫岛上这几千条性命,都死无葬生之地不成?”
那人涨红了脸,拧着脖子吭哧了一阵狠狠别过头去,旁的人有看不过眼的出言争辩道:“老陈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少将军你一声不吭,就将大衍的皇帝带上了岛,你这是完全没将我们这帮老家伙放在眼里了吧?这二十多年我们小心翼翼地避着大衍人,就是怕被大衍朝廷发现了我们,从此再没安生日子过,可你做了什么?你瞒着我们直接将皇帝带了来!”
一直淡定喝着茶,听着他们争吵的祝云瑄忽然嗤笑一声,将茶杯轻轻搁到桌上,目光再次缓缓扫过面前神色各异的众人,沉声问道:“既然你们都说家和亲人还在大衍,朕只问你们一句,你们还想不想回去?”
话音落下,大多数的人都怔住了,相对无言,似是完全忘了刚才在争辩些什么,直到那位叫嚷着要杀了祝云瑄的老陈,又一次不忿开口:“大衍皇帝向来言而无信、背信弃义,当年就是大衍皇帝将我们推出来送死的,如今又问我们想不想回去,只怕是我们前脚踏上大衍的土地,后脚就要被以叛逃罪下狱!”
祝云瑄淡道:“当年下旨要你们出征的是朕的父皇,不是朕,但子不言父之过,朕不会去置评先帝做得是对是错,当年的事情既已过去,便就是过去了,你们若当真想回去,朕可以下旨,对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甚至给你们官复原职,若你们打定了主意不回去,从此以后你们便与大衍再无瓜葛,以后是死是活都与大衍没有干系,机会只有一次,你们自己考虑清楚便是。”
短暂的沉寂后,人声再次响起来,从先头的质疑争吵变成了交头接耳、惊疑不定的低声议论。
从祝云瑄进门起,一直没有出过声的那位荣成冷冷开口:“皇帝陛下好大的架子,可我们不信你,老陈说得没错,皇帝陛下如何能保证,我等踏上大衍后,你不会翻脸不认人。”
祝云瑄道:“君无戏言,信不信由你们。”
那老陈撇着嘴角满脸不屑:“君无戏言本就是皇帝老儿糊弄臣下的托词而已,我等二十多年前就上当过一次了,又怎还会上第二次当。”
“够了,”梁祯不耐打断了他,轻眯起眼睛,晦暗冰冷的目光望向荣成,静默片刻后,沉声下令,“带上来。”
众人面面相觑,梁祯的亲兵已经押着三人进了门来,用力按跪到地上。
众人大骇,这三人可不都是荣成的亲信手下!
荣成微蹙起眉,不动声色地问起梁祯:“少将军这是何意?”
梁祯冷声与众人解释:“清早,这三人偷偷摸摸要乘船出海,被我叫人给拦下,拷问过后他们俱已承认,是奉了荣伯的命令要去爪哇岛,给那些番邦人传递消息,告诉他们,大衍皇帝在我们手中。”
众人哗然,没等荣成争辩,梁祯又道:“我不管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家父在世时三令五申,除了做买卖,不得与那些番邦人有过多深入的往来,尤其不能卷入他们与大衍的是非争斗中,可现在有人做了什么?阳奉阴违与番邦人私通,想用大衍皇帝向番邦人卖好,你们眼中可还有我这个少将军,还有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