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厅中,更是人声鼎沸,一眼望去,少说有数百人,据万冲所言,他们这商会里大大小小的商贾就有近百,加上各人的随从和那些想方设法拿到帖子前来有所求的,可不就有这么多人。
万冲如今也是这金陵商会中有头有脸之人,他一来,主家便亲自过来迎接,与之同来的,还有这商会中的副会长,当初将万冲引荐入会的那位姜戎的好友邓景松。
见到温瀛和凌祈宴,邓景松的眼中有稍纵即逝的愕然,很快神色又恢复平静,装作不认识他俩,万冲也只提了一句他二人是家中侄子,从北边来的,来凑个热闹,并未过多介绍。
没有谁会将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万冲被请去前边上坐,他们则被人引去不起眼的角落里,在同一张桌案前并肩坐下。
离得远,只能看到那些商会里的大人物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周围闹哄哄的,本就人多,与他们坐一块的大多还是些随从和小商人,这些商贾办饮宴,是学的那高门世家一套一套的流程,但只学了个皮毛,礼制是半点没学到,大多数人都没规没矩,吃相更是不雅,一样望去,整个宴厅里可谓污浊不堪。
菜色倒是极好,盛菜的碗碟更是镶金嵌玉,凌祈宴捏着手中酒杯晃了晃,仔细瞅过后下结论:“这酒杯是玉做的,且是好玉,这里的人果真舍得。”
他又揶揄温瀛:“穷秀才你喝酒的杯子,也并非个个都是玉制的吧?”
这里随便一个酒杯,就够外头贫苦百姓一家人吃上数年,这些商贾过得有多奢侈,可见一斑。
温瀛不以为意,倒了口酒进嘴里,凌祈宴笑问他:“酒如何?”
温瀛点头:“尚可。”
闻言凌祈宴也细细尝了一口,轻眯起眼,这酒名为金翠露,是贡酒,这里的人竟连贡酒都敢喝了?而且似乎味道比进贡上去的,还要更好些。
非但是这个,案上还有一道清蒸鲥鱼,说是从水中捞起后在船上直接就下了锅,只取鱼肚上最嫩的一块肉盛盘,鲜美无比,而送去京里的,因长途跋涉这鱼不易养,都是那腌制后的,味道连一般都算不上。
如此说起来,这些人在某些方面,确实过得比皇帝还好些。
这么想着,凌祈宴到底有些不忿,这些富商与官勾结,搜刮民脂民膏,吃着山珍海味,睡着金山银山,温瀛这个皇帝日日劳心劳神,却没一日这么真正清闲享受过,凭什么?
主坐上的那位园主人正与人高谈阔论,忽然用力咳嗽了两声,立刻有婢女上前跪下,仰头张开嘴,就见那人“呸”的一声,将咳出来的痰吐进了婢女口中,婢女将痰咽下,又起身若无其事地站去后面。
凌祈宴晃眼间正瞧见这一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将嘴里的吃食给吐了,当下歇了筷子,连酒都不想喝了。
刚到这里时,江林就逗趣一般与他说起过这边豪富中盛行的“美人盂”,没曾想竟是这样的,这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