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出门之前谢朝泠帮谢朝渊穿上外衫,再仔细系紧腰带,谢朝渊垂眸不错眼看他,直到谢朝泠抬眸冲他笑:“殿下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这张脸不好看。”谢朝渊道。
他说的是谢朝泠易容之后的脸,多半时候谢朝泠只要出门,都是以这张脸示人,不过自除夕那日后,他已有许久未再出过这座庄子,别说是谢朝渊,连他自己都觉略微不适。
“殿下原来也是以貌取人之人。”谢朝泠目露揶揄。
谢朝渊没理他,转身先走。
谢朝泠嘴角笑意逐渐淡去,走回里屋,将那把他买来、谢朝渊问他讨过几次的梳子搁下。
回头最后望一眼他住了两个月的这处地方,无声一叹,大步出门去。
谢朝渊先上了车,谢朝泠跟上去,坐下后主动贴去谢朝渊身侧,握住他一只手:“我方才跟殿下说笑的,殿下别这么小气啊,这就生气了?”
谢朝渊只提醒他:“寸步不离跟着我,一步不能离开我视线,你自己说的。”
谢朝泠道:“好。”
他知道谢朝渊还是不愿意带他去,最后能点头答应,已是勉强。
车出了庄子,往京城方向去,自南城门入,再在西门与谢朝浍的车队汇合,一同往城西八十里外的邺城去。
与谢朝浍碰面后,谢朝渊并未下车过去打招呼,一直到晌午时分在官道上的驿站歇脚,俩人才见面。谢朝浍向来沉默寡言,谢朝渊与这位幸王爷无话可谈,随口恭喜他月底就要娶王妃,谢朝浍神色始终平淡。
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谢朝渊便领了谢朝泠去另边屋子用午膳,从头至尾,谢朝泠都未与谢朝浍有过任何交流。
“派人盯紧了幸王那边。”
进屋后谢朝渊给王让丢下这句。
谢朝泠偏头看他:“殿下又要做坏事吗?”
谢朝渊目光自他笑眼滑过:“没有,要做坏事的不是我。”
谢朝泠没多问,拉着他坐下吃东西。
有些事情不需要明说,他知道谢朝渊防着谢朝浍,若无他本人配合,谢朝浍不可能在谢朝渊眼皮子底下将他弄走。可偏偏,谢朝浍与他投了诚。
谢朝渊千算万算,唯一算漏的,便是他错估了谢朝浍的心思。
用过午膳又继续赶路,之后直至黄昏时分,到达邺城,乾明帝的帝陵就选址在这后头的邺山上。
邺城是一座小镇,人丁稀少,附近十里八村的壮劳力几乎都被征去了修建帝陵,这座帝陵自乾明帝登基起动工,至今未修缮完毕,李后已先一步葬入地宫里,且元后自缢后是以妃礼下葬,故这邺陵地宫中如今只有李后一人。
明日才正式上山拜祭,他们今夜就在这邺城的驿馆中落脚。
谢朝泠梳洗时,谢朝渊走出屋外,王让低声与他禀报事情:“幸王那头确实有些异动,应当是想趁着明日您二人进陵殿拜祭时动手。”
谢朝渊闻言拧眉,祭祀皇后的仪式冗长且复杂,谢朝泠不能跟进去,只能与其他侍卫一样守在殿外,谢朝浍打的主意,便是要趁那时将人劫走。
“那便让郎君换个身份跟进去。”谢朝渊沉声吩咐。
侍卫不能跟进殿中,但大殿中总还有一众祭祀礼仪官,他们拜祭的人是李后,谢朝泠想必很乐意跟着一起进去。
谢朝渊回去屋中,谢朝泠已经坐上榻摆弄棋子,眉眼在灯火下安静且平和。
谢朝渊上前坐下,随手执起黑子,与他对弈。
“殿下又输了。”
两刻钟后,谢朝泠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拾起,冲谢朝渊笑道。
谢朝渊不以为意,他和谢朝泠下棋,无论前头他胜算有多高,最后谢朝泠总能赢他一子半子,从无例外。谢朝泠棋技高超本就占了上风,他自己胜负欲过强,永远做不到真正心如止水或许是另一层原因,但谢朝渊不想改也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