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泠辰时才醒,浑身都是软的,懒洋洋坐起身,心下咒骂谢朝渊一番,接过了王进递到手边来的热帕子。
“殿下今日第一日上朝,估摸着没这么快回府,郎君您要是饿了洗漱完先用早膳吧。”王进低声提醒他。
谢朝泠懒得多言,他本也没打算等那小混蛋回府。
用过早膳,谢朝泠无事可做,去了后头逛园子。
自他来了这王府,原本景致单调的园子如今已然花木扶疏、生机盎然。谢朝泠瞧着高兴,去了湖边假山上的亭子里喂鱼,没了谢朝渊在旁盯着,还自在些。
后头便有人上来和他说话,是谢朝渊第一回带他来这边时偶然见过的那少年郎。
原本人被王进几个拦着不让靠近谢朝泠,谢朝泠听到动静,回身看了眼,吩咐道:“让他过来吧。”
王进只得放了少年郎上前。
对方自我介绍名叫宋时,谢朝泠随意点头,并未自报家门,只等着面前人说。宋时笑笑道:“不过我这名字也就现在能用用,待我出了府,就不定叫什么了。”
想起之前王进说的这些人都会被送去最合适的地方,谢朝泠不动声色问:“出了府,哪里都愿意去吗?”
宋时无所谓道:“殿下给我们安排的去处,自然是最好的。”
面前少年郎提起谢朝渊时眼神里盛着倾慕,谢朝泠不知谢朝渊是怎么调教这些人的,但想来进这恪王府为恪王殿下做事,远好过一辈子做那最低贱的倌人妓子,所以这些人愿为谢朝渊卖命。
“我两年前被人送来这恪王府,承蒙殿下爱护,有吃有穿,还能念书识字,不用做那以色侍人之事,我愿意为殿下效劳,殿下让我去哪我便去哪。”
谢朝泠淡道:“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随口聊聊罢了,自从你进了府,这园子里可比从前要有生气得多,殿下想必费了心思。”宋时随口一句感叹,语气中难掩羡慕。
他不清楚谢朝泠的真实身份,但猜到他与他们这些人不同,单看气度便知面前人绝无可能和他们是一样的出身。
谢朝泠轻蹙眉,提醒他:“既要为殿下效劳,就别起不该起的心思,认清自己的身份,否则殿下也不敢让你出府。”
对方面色稍变,这点小心思逃不过谢朝泠的眼睛,若非对谢朝渊有不该有的想法,这人又怎会特地来与他说这些有的没的。当然,他说这个确实是为提醒这少年郎,并无拈酸吃醋的意思。
不欲再多说,谢朝泠转回身,继续看风景喂鱼。
待那宋时走了,王进小声问谢朝泠:“郎君,方才之事,可要告知殿下?”
谢朝泠冷淡道:“我的事,你不是事事都与殿下禀报吗?”
王进垂眸不语。
安静一阵,谢朝泠问他:“那个人,会被送去哪?”
“……奴婢不知,但想必不会是坏去处,郎君若想知道,不妨亲自去问殿下。”
谢朝泠呵了声,再不说了。
议政殿内,谢朝渊今日第一回上朝,非但是他,还有谢朝浍和谢朝淇。
五日一次的常朝,各部官员轮流上前禀报大小琐碎事情,谢朝渊站在一侧王公队列,听得漫不经心。身后有无数落向他这头的视线,大多不是在打量他。
谁人都知出身低微的谢朝渊不过是个作陪衬的,谢朝浍和谢朝淇才是乾明帝真正想要抬举的儿子。
先前虽说有赵林、沈杨抗衡之势,但沈首辅年岁已高,只怕时日不多,族中后辈多无大出息,杨家又是皇帝强拉过去的墙头草,若论朝中根基,自是赵林一党更胜一筹。但沈杨背后是乾明帝,只要皇帝能再择出一个合乎他们心意的储君,他们便会依乾明帝心思,这样的抗衡之势会继续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