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骁在外停驻许久,他闻到满院的芬芳混合馥郁酒气,和尚念念有词,絮絮不停。而少年却久违的拥有这半月里的第一次平和,宛如透过阴霾的一缕光。
他手里带着一份急报,就着拐角处的阻碍站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身躯僵硬,烈日炎炎,唯恐自己轻动会破坏眼前的似是而非。
和尚摇动酒葫芦,醉意微醺。
“你知道太子死了吗?”
少年正酣,无暇搭理唠叨的和尚。
和尚笑一笑,想来那份关于京师的急报还在程骁的手里捏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烦着呢。韩错的镜鸟果真神通广大,这等消息都能比正儿八经的南楚密探要快上一步,可惜小侯爷既不关心,也不急躁。
他什么都不想要,骨血中一脉相承的唯有复仇之火而已。这一点纯粹又偏执,和那柄凶剑一样,有分破山河的气势,却没有重整时局的心。
“楚军朱雀一战成名,惊震七州二境。”和尚觉得他应该是听着的,“别的不说,与你最熟悉的楚府的军官是不是也被你吓了一跳。”
“火焰不会区分百姓和敌人,但人可以。”
“程骁为了给你擦屁股,抚恤死伤的百姓东奔西走,上下耗费人力物力不计其数。”
“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泽州,往后还有河州,陌州,云州……民愤不平,覆水行舟,楚军的积蓄和精神不是这么挥霍的。”
和尚将叹息咽进酒里。
他遵从自己最直接的本心留在了这里,却尚未弄清楚自己最想要做的是什么,是像现在这样苦口婆心的劝诫偏执的少年回头,还是想要见证某些未来。
……
两日前。
泽州有座珈蓝寺,它的钟声与京师的金钟一样,日夜悲鸣,哀悼丧命于焚火之人。
珈蓝寺建于高山,丛云掩映。
其最高处有一处戒坛,台前立一石碑,上书“苦海无边,回头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