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怎么回答?
他并不快乐,他过得很压抑,为生活奔波,为金钱操劳。
他原先在许家的时候也算半个少爷,要什么有什么,从未想过由云端跌入烂泥里是什么滋味——从宽阔的大别墅到墙皮剥落的筒子楼,从红木沙发到瘸腿的板凳。他已经体会过了,目前还深陷其中,所以他并不快乐。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要人命的是完全无法依靠外力消弭的孤独。
迟暮永远忘不了那些辗转反侧,因思念一个人而始终无法入眠的夜晚,还有无可奈何之下,点燃一根又一根的烟,以此转移精神上的苦痛。
今夜没有月亮,离开了路灯,四周昏黑,黑暗中潜藏着能把人拖入深渊的恶鬼。然而迟暮不再感到寒冷,他只觉得许海冥眼底的光芒比星光闪耀——诱人靠近,却始终遥不可及。
离得远远的,就不必惦念。
迟暮忽然想到奥黛丽·赫本说过的那句话:“我当然不会试图摘月,我要月亮奔我而来。”
他看向眼前的人,心中的满足无可言说。月亮不就自己跑来了吗?
他们本该是两个世界的人。迟暮一笑,可谁叫他非要跑这么远……跑这么远,只是为了找自己呢?有人逼着他吗?没有吧?这分明就叫“顺从心意”。
——迟暮也决定这么做。
想把这闪亮的月亮偷来种在自家院子里,或哭或笑或吵或闹也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绝顶美味的佳肴都是压轴奉上,最渴望拥有的人也应该徐徐图之。
迟暮松开手,转而抱住许海冥,轻抚他的后背,异常认真地说:“我当然快乐啊,因为我的宝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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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醒来,再加上睡眠不足,没人会感觉好受。昨夜与许海冥在街口分别,冲回家里闷头就睡——迟暮没同意让他送到楼下,这么一来一回哪还用睡?
睡了个半饱,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起床洗了个澡,时间当然超过不少,迟暮第二天果不其然地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