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柔今日特意出发得早,想早些登到山顶,以免晒到正午的太阳。
众人开始爬山时,还很有兴致,一路走走停停,赏着景谈着天,说说笑笑,好不惬意。唐知柔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觉得林间的空气比京城里要清新多了。
顾风简独自一人,走在队伍的最后方。没人与他说话,他也不乐意搭理众人。他觉得这样还挺好。
这种愉悦的氛围,在持续了近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消弭殆尽。原因无它……
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
唐知柔看着隐在树木之间的蜿蜒小路,用袖子抹了把热汗,恨恨道:“我怎么以前不觉得这少陵山那么难爬?明明看着也不高啊,怎么就到不了头呢?”
她身边的姑娘也喘着粗气道:“说起来,我从未来过少陵山,只听说这里的草木都特别葱郁,风景也十分秀美,常会有文人在初春之际来这里踏青,还会在山顶祭祀。要说风景秀美,应该是真的,已是晚秋,草木依旧兴盛。可是这也太高了,我们哪里需要来少陵山散心啊?”
一群姑娘跟着搭腔,叫苦不迭。
她们平日鲜少锻炼,最多也就是聚在一起玩玩游戏。有几位喜欢骑马的,此刻还好,多数体格柔弱的姑娘,都快要软倒了。
这山道就算平坦,可坡度起伏不定,弯弯曲曲地向上,爬起来依旧累人。
唐知柔说:“是宋二娘说这里有位排八字很灵的道士,我才想过来看看。我哪知道高人都要住在高山上啊?”
她身后跟着一群仆役其实已经察觉到些许不对,只是没说。
大家闺秀的体格虚弱还说得过去,可他们背着各种杂物跑了一路,也觉得很是疲惫。按照他们的脚程与少陵山的高度来看,早该到上面了才对,怎么还会在山腰处徘徊?
若非他们的确在不断向上靠近,现下又是青天白日的,他们都要怀疑自己碰上了鬼打墙。
听唐知柔说到道士,几位姑娘反而来了兴致。拉着她问道:“当真?”
“那这许是高人设下的玄机,为考验你我的诚心。”
“可我听说,灵山里,精怪也多呢。”
“你莫想吓我,现在可是白天!”
“那道长算卦当真厉害吗?其实我也听说了些,说近日少陵山上来了个高人。”
“是怎样的高人?你还听说了什么?他替人算卦,会算姻缘吗?”
“是个女人,我听人都喊她先生,不叫道长。我也不知为何。”
“竟然是个女人?!”
几人惊讶地聊了起来,索性坐在原地休息片刻。
顾风简抬头看向高处。
应该是冽水怕来的人太多,所以刻意做了点手脚。从不久前起,他们就一直在呈斜角绕圈向上。好好的一段路,愣是拉长了不少,能爬得不累吗?
不过等靠近山顶,速度就能快起来了。
“可是……”众人正说得兴起时,一位姑娘突然开口道,“照你们所说,来少陵山的人应该不少才对。从我们方才上山起,只见到寥寥数人吧?之后就再也没遇到了。就当我们来得早,前边没人……跟着我们后头的人,为何也没了踪迹?”
她声音越来越低,混在空旷的风里,添了两分缥缈。未等她说完,众人已经都沉默了下来。待语落时。恰巧山间林风吹过,周边树枝一阵摩挲,落下大片的枯叶。
林间风总是强势,地上的土尘也被吹了起来,迷了众人的眼睛。那强风拍在背上,犹如一双大手按着她们的身后,不注意还好,一旦在意,就显得格外恐怖。
一位胆小的姑娘突然尖叫,其余人受她惊吓,跟着叫了起来。
唐知柔蹦过去抱住身边的姐妹。一学二,二学三,一眨眼功夫,一群人已经抱作一团。
惊叫声倒是随风停了,可她们仍旧不敢收手。
顾风简游离在外,对她们的表现无言以对。
……不过一阵风而已,你们当真不是在玩笑吗?
几人丝毫未察觉不妥,反还觉得害怕。畏惧地打量四周之后,细声道:“不会吧?你这样一讲,我也觉得这少陵山诡异得很。”
几位仆役身上背着东西,被她们尖细的叫声吓得不轻,此时心里也有点发虚。他们警惕地等待了会儿,才道:“姑娘,似乎只是风。”
“哪里是风那么简单?”一人说,“只有风才更吓人了!别的人呢!”
“此处怎会如何安静?”
“我就说这山高得不寻常!现下我们还继续走吗?”
唐知柔的手臂绕过身前的人,拉扯着宋诗闻的衣袖,叫道:“宋二娘,是你叫我来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宋诗闻的脸色恐怕比她还白。她用力攥紧了袖子里的黄符,同时用余光打量着顾风简。
不正常!此刻众人都如此害怕,只她淡定地独立在旁,连眼神里都是冷漠疏离。
宋三娘果然有问题!
宋诗闻确定了心中猜测,忐忑不已。再一眼,觉得对面那阴晦女人看着自己的表情,犹如在看一件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