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泰然起身,声线平坦道:“不才。献丑了。”
等在边上拿灯的金吾卫顺势看了一眼,发现自己也看不懂,抬头间有些迷茫,将灯抱了过去。
他这反应,搞得唐彰廉更紧张了。
唐彰廉接过一看,眉毛上挑。他深深看了顾风简一眼,又饶有兴趣地看了唐知柔一眼。而后在众人的急迫中,不动声色地挥了下手,示意金吾卫将灯笼拿给左侧的青年们过目。
纸灯在众人的面前游过,让青年们能近距离看个清楚,但众人还是一窝蜂地涌了上去。
季禹棠定睛一瞧,率先拍手夸道:“这手狂草,写得真是飘逸啊!”
“何止是飘逸啊?与五郎豪迈不羁的文风相得益彰!实在是太妙了!”
“这是仿沛公的字吧?我看神韵已得九成。”
“不想宋三娘的书法造诣竟如此深厚。狂草写得如此好的女子,这世上可真不多!”
范崇青其实也认不得上面的字,他甚至觉得那几个字比自己写的还要难看。画鬼跟画符一样,起码他的字还是能看出轮廓的。
但听季禹棠等文人这般推崇,虽然不懂,也与有荣焉地应和道:“哈哈哈,这世上同宋三这般潇洒的女子也没有几个啊!她可是在边关长大的,自然看得更多更广。”
“都道字如其人,三姑娘过来是不拘小节之人。”
宋初昭起初听着高兴,范崇青一开口她又有点慌了。生怕这憨憨说得多了,唐彰廉一高兴,让顾五郎上去表演个单手扛鼎的绝活来。
好在唐彰廉没有再让众人表演才艺的兴趣,只在众人回到座上之后,叫身边的侍卫把灯挂到最显眼的地方,供之后观赏。
众人认同顾风简的字,唐知柔就陷入了无比的难堪。
虽然此时无人说她的不是,也没有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但她依旧觉得脸颊火辣辣得疼。
旁边的几位姑娘也暗自庆幸,还好方才没有嘴快附和唐知柔的话,否则现下丢脸的就是她们。
唐知柔秀眉拧起,又扫了宋诗闻一眼。
都是宋二娘,给她暗示了许久宋初昭不学无术的事,她才下意识地如此认为。哪里晓得宋二娘还会写什么狂草。要知道,想要得到对面那帮眼高于顶的青年的赞赏,可不容易。
丢人要丢大发了!
这宋诗闻嘴里可真是没一句实话!或许关于宋初昭的别的坏话,也全是假的。
看看宋三娘这气质,这姿态,像个不喜念书的人吗?
宋诗闻向来爱在外吹道自己的才名,该不是怕宋初昭盖了她的风头,才编出这些可耻的谎言?
唐知柔这样想着,看宋诗闻的眼神便有了鄙夷。
从未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她却不知,宋诗闻比在场众人都要震惊。
她祖母不是这样和她说的!
她最为骄傲的,便是自己比三娘更为博识的才学,待人接物也不同三娘那般粗鄙。这些是金钱与权力改变不掉的,是她自己多年努力所得。
来宴会之前,她想过宋初昭可能在众人面前出丑的模样,或许还会一气之下闯出祸端,却绝想不到对方能有这种一鸣惊人的机会。
宋诗闻怔怔坐着,思绪如波涛汹涌。
这……这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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