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崇青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准备听她咒骂。凶狠地看着她。
结果宋初昭后面接着道:“你们当很容易吗?学武之人一日不可荒废,寒冬酷暑,仍旧整日在外操练。冰河高山,全凭双脚翻跃穿行。做的都是刀尖上最危险的事,过的是天底下最操劳的日子。那拳脚力气是他们自己一日一日磨炼出来的,没有哪里对不起谁,更没道理受谁瞧不起!
“为人义气怎么了?莽夫又怎么了?若不是他们这些豁出性命,保家卫国的莽夫,哪有一国安定的今日!”
突然被夸奖,还拔高了高度,范崇青怔在了原地。片刻后不好意思地泛红了脸。
顾五郎……与他四哥真不一样。
宋初昭:“直爽坦率,与不知进退之间,隔着的不过是一层偏见!‘目妄视则淫,耳妄听则惑,口妄言则乱。’,你们都是读书人,这话你们不会背吗?”
众人低垂着头。
“学文又怎么了?”宋初昭话风一转,又道,“学的是仁义,学的是治世之道。他们满腹才情,风雅些,有错吗?每日头悬梁、锥刺股,诵读贤士之书,忧心国民政事,所以手脚比不过你们,有错吗?说话委婉些,做事圆滑些,处事留些余地,待人给三分薄面,有错吗?怎么就成虚伪了?”
范崇青用力摇头。
“即使如此——”宋初昭说,“你们究竟有什么好吵的?那黄启成是谁!哪个祸水!”
众人老实了,却不大敢接她的话。
宋初昭:“顾四郎,你话多,你先说!”
“顾四郎?”顾风蔚指着自己,心口重伤道,“你叫我什么?”
宋初昭:“我现在在认真问你话,严肃正经!”
顾风蔚张了张嘴,委委屈屈道:“黄启成……就是一个人呐。与我们关系其实也不算很好,但好歹同窗多年,说得上话。上个月,说是因为醉酒得罪了范崇青的一位兄弟,被他们追着打了好几次,还伤得下不了床。最后忍受不了,托我们送银子过去赔罪,结果范崇青不收,反而大怒,连我们也记恨上了。”
范崇青:“你放屁!”
顾风蔚:“你怎么说话的?要放也是他放屁,我不过是转述而已!”
范崇青快速纠正错误:“他放屁!”
宋初昭:“那你说是如何?”
范崇青又止了话题,一脸为难,不愿开口。
宋初昭提醒他:“方才的比试是我赢了吧?”
范崇青闭上眼睛,心一横,说道:“是我一位兄弟……往日得罪过他,最近运气不好,遇到些麻烦。他仗着家世比人高上一等,又本着好玩儿的意思,欺负调戏了人家亲妹,还骗走了她家中的银钱!他只将拿钱送回来是什么意思?我能放过他?做梦!”
文派众人不想还有这番内情,见宋初昭眼神再次扫来,急道:“你们没说!”
范崇青:“他卑鄙至此,这要如何说出口!是你们妄信在先!”
他说完又警告道:“今日知晓这事的就在座几人,你们谁若说出去,我一个也不放过!”
“事关女子清誉,我们哪是这般嘴碎之事?”
宋初昭抬手,众人再次一致收声。相当听话。
宋初昭问顾四郎等人:“这样呢?你们还要护着那黄启成吗?”
顾风蔚与一众兄弟交换眼神,众人心生退意,意思明确。
“不了吧?我们与他不是同道中人啊。”
宋初昭转过身:“那你们呢?你们真要打死黄启成,再去衙门自首告罪?”
范崇青迟疑道:“倒也不至于吧?”
宋初昭说:“你们就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吗?打他一顿算什么?”
范崇青背后的人小声道:“那除了打他一顿,还能做什么?”
宋初昭:“多的是阴损的法子啊。”
范崇青虚心求问:“有哪些?”
顾五郎怎么可能会有阴损的法子!他坦坦荡荡一君子!
宋初昭闭口不答,眼神往顾四郎所在的人群里飘了飘。众人当即会意点头。
宋初昭见无事,便摆手道:“我走了,残局你们自己收拾吧。不可再打架。往后,有因说因,有果说果,我不想再听见你们说些门户之见。否则,我也能用拳头叫你们知道,什么是对错!”
这群人是当真幼稚,难怪顾五郎不跟他们一块玩儿。
宋初昭摇了摇头,负手离去。
众人整齐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那背影清瘦、高大,在阳光下镀着一层浅浅的光辉。
范崇青扯住顾风蔚的衣袖,小声说:“你五弟……”
顾风蔚长长吐出一口气,将衣服抽回来,感慨道:“真霸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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