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足足过去一刻钟,那屈辱感才略略减弱了些。
而与此同时妙玉心底涌现出的,是一走了之的强烈冲动!
她看的清楚明白,焦顺今天虽然没有露出獠牙,但那并不是因为焦某人是什么守礼君子——真要是君子,也不会贸然出现在这里,又摆出一副喧宾夺主的架势了。
这个男人之所以会抽身离开,而不是直接威逼利诱,不过是自以为已经用无形的罗网困住了她,故此选择了更加游刃有余的做法,静等着自己无力挣扎任其鱼肉。
不过要撞破这罗网倒也十分简单,只要自己愿意搬回那……
刚想到这里,那副污秽地狱的图画便浮现在眼前,惹得妙玉下意识想要作呕,偏空空如也的肚子却不争气的鸣叫起来。
这时静仪从外面走进来,劝道:“师姐,你多少先用些饭吧,我已经把焦大人没怎么动过的菜都挑拣出来了。”
妙玉犹豫半晌,却还是摇了摇头。
她虽然下不了撞破罗网的决心,可不食嗟来之食的勇气还是有的——至少现在还是有的。
静仪又劝了几句,见她始终不为所动,也只好到外间自顾自填饱了肚子。
等尤家的丫鬟过来收拾餐盘时,静仪却发现她们并没有像往日那样,顺便送来沐浴要用的热水、毛巾、香精等物。
而面对静仪的疑问,几个丫鬟却只是摇头以对。
静仪彷佛明白了什么,苦着脸想要去寻妙玉商量对策,可左思右想,又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难道要劝自家小姐学那尤氏姐妹一般,为了锦衣玉食做个无名无分的卑贱之人?
一夜难眠。
第二天静仪顶着黑眼圈起床后,发现早上洗漱的用具都停了,好在院里有口水井,她自己勉强提了半桶水,好歹是湖弄了过去。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丫鬟们直接送了四道汤来。
这东西不顶饿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无从携带,于是这天中午主仆两个只好空着肚子苦忍。
静仪倒还罢了,妙玉却是从昨晚上就没正经吃过东西了,一天下来直饿的眼冒金星,也再次回忆起了当初在这破庙里饥肠辘辘情景。
更让两人恐惧的是,到了平时该返回尤家的时候,那哑巴车夫却未曾现身!
两人先是在院子里等候,继而又去了门前等候,最后干脆到了巷子口等候。
直望眼欲穿的等到太阳落山,才见那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
这一刻非但静仪欢天喜地的迎了上去,连妙玉也不自觉的迈开了双腿——不过走出五六步之后,她又忙矜持的停了下来。
上了马车,那失而复得的喜悦从妙玉心头渐渐消去,随之而来的是如坐针毡一般的忐忑。
今天那焦顺又会如何施为?
还会像昨天一样,吃完饭就离开吗?
自己……
到底还要不要拒绝他留下来的残羹冷炙?
静仪看出了自家小姐的焦躁不安,便斟酌道:“师姐,要不咱们主动一点儿,找焦……找邢姑娘借些盘缠,坐船回南边算了。”
那焦顺废了这么多心思,怎肯轻易放过自己?
妙玉心下苦笑,却也并没有否定静仪这话,她是不会主动自讨没趣的,但并不反对让静仪去碰一碰运气,万一那焦顺真答应了呢?
路上再无别话。
白天的时候,妙玉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尤家小院里的优握生活,但真等回到这小院里,看着那敞开的客厅房门时,却又难免心生恐惧。
以至于从院门口到屋檐下这短短十几步,她愣是领着静仪走了足足一刻钟。
当一条腿好容易战战兢兢的跨过门槛时,妙玉却惊愕的发现客厅里空荡荡的,除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丰盛佳肴之外,再没有‘多余’的东西。
静仪见此情景也是一愣,旋即抢着跨过门槛,三步并做两步的冲进了里间,片刻后又旋风似的回到客厅,摇头道:“焦大人果然不在!”
妙玉如释重负,一时甚至差点瘫软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