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忠这才明白,他竟是把自己当成贼了!
当下怒不可遏,霍然起身喝到:“你胡说什么,这些东西清清白白,是我妹妹……”
“爹!”
邢岫烟见邢忠要道出实情,急忙出声拦住了他。
然而这一幕落在那掌柜眼里,却让其愈发有了底气,当下冷笑道:“要不这么着,我让人拿这东西跟姑娘一起登门去荣国府问问,若果然是清清白白,我就做主给你一千五百两!”
邢忠闻言欲言又止,几乎就要应承下来。
但邢岫烟却知道这事儿绝对做不得,于是忙附耳提醒道:“若真去问了,姑母只怕未必敢认,届时岂不又要闹出桩盗案来?”
邢忠登时颓了。
妹妹若敢明着违拗贾赦,昨儿就该认下那笔银子了,又怎会闹到如今这等地步。
那掌柜的见状,又冷笑:“我们店里既冒了风险,自然就得折价。”
邢忠闻言,一赌气卷起那些首饰,咬牙道:“我就不信别处也是这般!”
那掌柜却并不在意,依旧稳如泰山的坐着没动:“您满京城转一圈,也就是这价了——何况若不是我们东家有些背景,这东西都未必敢要,倘若碰上心黑的,只怕抢了你这东西,你都没处喊冤去!”
听了这话,邢忠脚步就是一顿,随即身形摇摇欲坠。
邢妻更是忍不住当场嚎啕起来。
邢岫烟心下也凉了大半,却强忍着和司棋一人一个,将父母扶出了当铺。
四人来至街上,茫茫然无所适从。
也亏得有个司棋在,这才安安稳稳把他们领回了家中。
见这一家子都面如死灰,司棋有心宽慰几句,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好说些‘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总不至于被鸟憋死’之类的片汤话。
邢岫烟到底比父母坚强些,勉强擦了眼泪道:“倒连累姐姐跟着我们受累了——这天也不早了,劳烦姐姐回府知会一声,就说我……唉,等明儿再说吧。”
司棋虽不放心,可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何况确实也该回府知会一声。
于是又帮着买了些吃的,便独自折回荣国府里。
刚在二门鹿顶内报备完,出来没几步却撞见了婶婶杨氏。
“我正找姑娘呢!”
杨氏将司棋拉到角落里,一脸担心的问:“我听说你近来跟了邢姑娘?连身契也是她收着呢?”
见司棋点头应了,她便急的直跺脚:“这怎么说的!如今邢家大难临头,可不能让她连累了咱们,我这就回去跟你娘、你叔叔说一声,让他们想法子把你调回二姑娘身边!”
司棋急忙将她拦下,强笑道:“婶婶多虑了,也未必就波及到我身上。”
“你这孩子,到时候可就晚了!”
杨氏连吓带哄,可司棋偏是牛拉不回头的,又素来仗义,断不肯在这时候改换门庭。
“罢罢罢,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不肯这时候舍了邢姑娘。”于是杨氏话锋一转:“其实要我说,这事儿说难办难办,说好办也好办。”
司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忙挽住婶婶的胳膊,急道:“婶婶有法子帮她?快、快告诉我!”
“这时候知道我的好了?”
杨氏拿乔两句,这才道:“这邢姑娘进京不就是想说一门亲事吗?凭她那身段相貌,又背靠着荣国府,在外面随便找个土财主嫁了,多讨些彩礼不就什么都有了?”
听了这主意,司棋的脸色却登时垮了,没好气的甩开杨氏,冷道:“这时候肯登门求娶的,肯定是趋炎附势之徒,多半还有求于荣国府,以后能如愿以偿倒还罢了,若事情办不成,岂不等同于把邢姑娘往火坑里推?”
“嗐!”
杨氏一甩手:“老话说‘顾头就顾不了腚’,再说她家要是不把眼前的事儿了了,却哪还有什么以后?”
司棋依旧摇头。
杨氏干脆一赌气道:“那要不干脆拿邢姑娘抵账得了,左右这焦大爷也不求大太太什么,反是大太太要求着他呢,用不找担心他日后翻脸!”
司棋仍是摇头:“那焦顺一门心思要娶个千金小姐,怕未必肯娶邢姑娘过……”
“娶她?你想什么呢!”
杨氏嗤鼻:“若拿二姑娘去抵债,做个正室倒也使得,邢姑娘这样的,自然只能做小!”
说着,竖起涂着豆蔻的小拇指在司棋面前晃了晃。
司棋脸色一沉:“你想让邢姑娘给焦顺做妾?!”
“我就随口一说。”
杨氏混不在意的道:“这左也不成右也不成的,可不就只能……对了,若那邢姑娘真要去做妾,你可要早点脱身,不然就只能做陪嫁丫鬟了。”
这后一句,倒真让司棋有‘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她原本已经绝了念想,打算要孤老一生呢,谁知这阴差阳错,竟又走上了陪嫁丫鬟的老路。
虽说这样做,是大大委屈了邢姑娘,可事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