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之美提取到了简单的信息:小公主爱就破釜沉舟,恨就万箭齐发;性格又娇纵,有宠物狗是娱乐,复杂的养育全靠简兆文。为了证实她问了一句:“那,现在剩下的一只狗在哪儿?”
“在我爸妈家里,太烦了,我没时间理他。”
……怎么说的来着。
邱诺伸长了腿,伸出手看自己的手指:“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美甲店?这附近商场里的就可以,人均三百以上。”
“我不做美甲。”
邱诺吃惊地看了一眼喻之美,喻之美伸出手背,邱诺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能一点儿女生的爱好都没有?”
她当然读得懂邱诺眼神里那种蔑视和不解,自己是精致得从头到脚都好看的女孩儿,而对方不修边幅,住在简兆文的隔壁便近水楼台地成为简兆文的心上人。这么好的男孩,爱情故事应该是镜头语言到服饰妆容都要讲究,哪怕指尖都该被精心包装的,甚至该更青春,焕发着男才女貌的香气。早个五年她也许会自卑,而到现在她只觉得好笑,简直像是当今三流影片一样,演员阵容到服装滤镜无一不完美,唯独不好好琢磨怎么讲故事,空洞。
隔壁传来脚步声,邱诺腾地站起身冲出去,那根吃了一半的棒冰被丢在地板上自顾自地融化弄脏地板,好像邱诺都没有认真吃过。猫从喻之美的身上跳到地板走到棒冰旁边,被喻之美抢先一步夺走清理,只能晃着尾巴在水渍边绕来绕去。
刚上楼就听到302的声音,简兆文笑着正准备张开手臂,邱诺雀跃地从房间跳出来,吓得简兆文后退一步。这一退让邱诺也有点不悦:“什么意思简兆文,看到隔壁出来的是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失望了是不是?”
简兆文叹了口气:“别闹了行不行。”
“凭什么就是我闹?我跑来等你下班,门锁换了这么没面子的事情我都没有生气。”
简兆文看了看表,十二点三刻。他叹了口气下楼,邱诺着急地喊了一句:“你去哪?”
“送你回酒店。小声一点,一楼住的都是老人。”
“不,我要去你房子里住。这么晚了我不要走,太累了。”
不上班的人怎么会累。简兆文叹了口气:“别闹行吗?送完你我还要继续在家加班。”
“你再留我一晚,最后一晚?我发誓,这一晚过后再也不找你……”
“真的,拜托,别闹了。”简兆文突然正色:“跟我下楼,赶紧走。”
邱诺突然安静地下了楼。这是简兆文曾经惯用的不容违抗的语气,忍无可忍又在爆发边缘时就会这样。空气里那些负隅顽抗的倔强统统败下阵来,潮湿的、差强人意的空气又重新弥漫,地面也随着夏夜蒸湿的空气被濡湿。她卑微地跟在简兆文身后,看着那个沉默的身影微微驼背,只觉得那是种无声的拒绝。曾经也和自己笑着开玩笑,用温柔的手抚摸过自己的简兆文,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她定在原地:“简兆文,停一下。”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略带疲惫地看了她一眼。邱诺不可能认不出简兆文不爱自己的眼神,甚至她知道简兆文眼底的潜台词是“又来了”。他们之间曾经有过无数次这样的拉锯,像是拔河一样把对方拉得偏离中线,这种高手过招一样的游戏让自己到现在还怀念不已。她曾想用力地把简兆文拉到自己身边,搂得近一点,再紧一点,嵌到身体里形影不离,几年来,她一直没想通简兆文会什么会松手。
她颤抖地问:“简兆文,你为什么不爱我?”
简兆文从来不会冷处理自己。他往回走了几步,踩着自己的影子酝酿了措辞:“你已经问过我太多次这个问题了。我对你的感情就是在这一次次疑问里消磨掉的。邱诺,别揪着我不放了,你值得一个对你好的男孩,不能每次受伤了就想起我,我也是个人,消耗我,对我也是不公平的。”
“那喻之美呢?你工作那么忙,为什么她就不算在‘消耗’你?”
步伐又快起来,简兆文的速度邱诺快追不上。为了重新追回曾经的男朋友,邱诺到了上海经常在新天地一带游荡,摸清了每一条街巷,细小的弄堂窄路都走过,像血液流经每一条血管。新天地白天黑夜都行人如织,而现在这一条通往停车场的路却异常冷清,就好像所有人都不忍心看到自己被拒绝。她辨不清自己对着简兆文是哪一种表情:“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她究竟哪里比我好。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她,为了她拒我千里之外?”
简兆文想,也许这世界上就有一种人在乎输赢比较胜出,分出胜负就能给自己一个被说服的理由。邱诺在这个逻辑里单纯地不理解,自己各方面的完美为什么敌不过其他人的不完美。碧玉一样的女孩,爱他成为了她唯一的瑕疵。想到这里,他狠下心:“这是我最后一次陪着你胡闹了,以后再遇到我都只拿你当陌生人。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