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样?我也从来没有给她承诺。我们就是禁不起考验的露水鸳鸯,身后藏着一堆肮脏事,各自图对方的样貌和钱。”他把手捏紧了一点:“就算随时拆伙也和你没关系。”
“哈!”高远伸出手鼓掌:“欧静荷,真不错,养了条好狗。”
郑择演的手已经出了青筋,欧静荷反过手捏紧了他:“高远,时间差不多了,你走吧,调解书改完碧湖天地归我,年前糖水铺我会关店。”
高远慢悠悠地鼓掌,看着郑择演的眼睛一步步退了出去。那个胜利的笑容让郑择演胃里翻滚,直到高远在院子里消失,欧静荷在身后笑了:“你怎么总是在我想赢的时候出现?托你的福,我每次都会输。”
“因为我们早就在对方面前丢尽了脸。”郑择演这句话没经过大脑,像是从胸腔自己冒出的一口气。
“禁不起考验的露水鸳鸯……是真的吗?”
看着郑择演沉默的背影,欧静荷隐隐地在害怕。那种快要从高处坠落的恐慌攫住了她,她伸出手用力在背后搂住郑择演:“算我求你,千万不要离开我。你知道我从来都不会说这种话的。”
“静荷,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随着郑择演去南京,欧静荷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一夜无眠又驱车三四个小时,她依旧亢奋得像喝了大杯浓咖啡。听郑择演说,妈妈本来是上海人,因为在南京大学读书又教书,不舍得南大的小剧场,十年前自己搬到了南京来住。爸爸一直在国外经商,两个人虽然感情很好,但各自都独立得要命,所以他的同年至今,似乎从来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和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浓烈饱和的爱,似乎只存在于昼夜那个和欧静荷的对话框里。
他妈妈就住在南大附近的电梯房里,欧静荷第一次来南京市区,到处都是高大粗壮的树,目光所见之处绿色比楼更多,不看中文的路牌,她像走在葱郁的庄园里。郑择演带着她在学校里穿小路,看着女孩穿着打底袜和格子裙在面前抱着书走过,还有男孩骑着平衡车在她耳边带起了风。他忍不住问郑择演:“你以前在这儿读书?”
“当然没有,我在郊区,和一堆流着臭汗的男孩子挤宿舍,连个空调都没有。喻之美的前男友是我室友,我还偷扔过他送给喻之美的礼物,换成了我自己的。”
“下作。”
“还紧张吗?”
“当然。”
电梯上到十八层,欧静荷隐隐觉得这像个命运的棋局。高远的妈妈是绝对不会选13和18这样的数字,风水会要了她的命;而门后未知的女人似乎毫不担心这些,欧静荷心咚咚地跳,觉得自己终于开始有了对抗命运的白棋,一步步破掉心中的死局。打开门,一个穿着简洁的女人打开了门,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缎面衬衫和牛仔裤,看起来像五十岁出头。发际些许靠后,却显出了饱满的额头,以及那双眼睛深不见底,聪慧得能看穿所有人的秘密。
房间温暖干燥,空调似乎开了很久,体贴的女人在背后说,怕女孩来了会冷——她叫自己女孩。欧静荷一时间局促地站在原地,脑子里想的都是弄堂里发霉的墙壁,错乱的杂物,还有走下窄窄的楼梯时闻到的腐烂气味,苍蝇像在她眼前飞。她猛地摇了摇头,面前的女人坐在琴凳上,正温柔地打量她。身后钢琴上摆着的琴谱她认识,十级以上的水平才会;墙上那些画裱了框,颜色还没变浅,是一年内的作品;房间里陈列摆设浑然天成,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