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法去估量和糖水铺的感情,开糖水铺和酒吧三年,装修改了无数次,最早的满墙的老上海物件,到后面用绿植和鲜花,再换成流光溢彩的灯饰,每一个都像是自己灵魂的演进。院子是她骄傲的门面,也是偷窥幼儿园黄帽子的乐园,一二楼是她和朋友把酒言欢的场所,高跟鞋在木质楼梯上给她添了妩媚,交换来的故事,都变成她自己的风情;三楼装着买来的书,是她的精神角落。曾经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感受到虚空,而更多时候,是这个小房间让她不孤独。她的人格本比他人厚重,而镜中的自己依旧是个美丽的女人。在昼夜中和现实里的人辱骂她又怎么样,诋毁的暗语是仰望。酒保和厨师都像是她的挚友,16年年初时和他们吃饭,酒保在酒气的掩映中坦白:“老板,可惜我太年轻,如果我老十岁,一定会追你——不要说我没有勇气,和你谈恋爱需要付出代价。但是我真心希望你幸福。”
想到这里,她追了条信息过去:“郑择演,你究竟是加班到几点,还不起床,再不回我要去找你了。”
看着屏幕里欧静荷的追问,郑择演沉默地不发一言,旁边有一只手灵巧地拈他的手机,被他狠狠地抽走,披着外套准备走。初恋姐姐半卧在床中央,身上只有内衣内裤:“和她讲呀,你在我这儿,怎么不敢说。”
郑择演把被子往他身上一扔:“穿好衣服。”
“为什么,怕别人误会?我一直都是这么睡觉的。以前你和我在酒店都是一丝不挂见面,这些你的新宝贝不知道?也是大姐姐了,肯定会理解的。”她跳起来往郑择演肩膀一扑,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瘦了一圈之后的内衣越来越松:“我真的想你,太想你了。”
“以后再演自杀的戏码,我不会救你。如果真的有压力感觉孤独就好好看医生,让你的老公从日本回来,不要总是找我,我不是你的救命稻草。”
郑择演甩开她的手臂拎了包开门出去,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欧静荷的电话像是女人追过来的……恐怖的直觉。电梯下行,他像是往地狱里堕,几夜没睡之后意识飘忽,只觉得心慌——饥饿、睡眠不足,以及……害怕。深夜加班回家,郑择演想洗个澡尽快睡觉,看到家门口有个人影,缩在门口像个被弃置的垃圾袋。那个身影让他有些厌烦,初恋姐姐什么时候有了他家的地址?哦,做交际花出身的她不可能搞不定一个地址。她又是什么时候过来,在这儿等了多久,什么时候瘦了这么多?他用脚碰了碰她,果然,这女人身上沾了一身酒味,更像一团垃圾了。看到郑择演的初恋姐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我吃了一百片安眠药,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啦。”
“你他妈……”
扛着女人到医院又挂急诊科,郑择演在门外成了初恋姐姐唯一的家属。她的手机里丈夫的电话不通,又找不到父母的电话,付好了医药费办好住院,有长长的夜晚让他煎熬。白色的灯只让他不解,究竟是什么让一个女人自甘堕落,又拿自己当最后一根稻草?蠢得不可救药,却又让自己不得不救。白天在办公室忙得不可开交,他倒是感谢会议像车轮战一样把自己熬干,这样就可以暂时不去想躺在医院的病患,以及还被蒙在鼓里,真心等他回到老房子睡第三晚的恋人。
他心里当然有对欧静荷的愧疚,在茶水间里有同事靠近他,吓得他把热咖啡抖到了袖口。擦衣服的间隙同事掩饰不住好奇:“演总,和女朋友怎么样了?”
“等她离婚。”既然大家都知道,索性坦荡一点。
“演总,你是真的牛逼,这次当了个大大的接盘侠。不过那天在楼下我们看到是真的羡慕你,少妇……真的不一样。”
同事的话并无挖苦之意,金融圈的乱就和开水会烫嘴一样是常识。擦完袖口他也完成了一次自我欺骗,欧静荷的确还没有离婚,那么自己这一场不算……出轨。
出院时郑择演没有看到初恋姐姐,病房已经换上了新的患者,初恋姐姐换上了酒店地址发给他。进到酒店不意外地看到了新买的内衣,她光裸着身体不慌不忙地扣搭扣:“我好像瘦了,竟然从d缩水到了c。”
郑择演压着怒火:“还能活下去是吧,我走了。”
“这么急着去陪你的富婆?她不是在忙着离婚。我之前查过离婚有多复杂,像她这种有钱人,估计拖个一两年都搞不定,多陪我一晚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