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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曲给宋薇办了丧事,办得格外的简朴。只有几个人前来祭奠。宋薇走得太冷清了,她那些打了半辈子麻将而认识的麻友们,在听到她的死讯之后,也只是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

“这女人怎么突然就死了?她家还有一个上初中的女儿吧?八筒!”

“对不起。”

宁曲看着她母亲的骨灰盒被放进了土中,站在她身边的周行低头道了一句歉。

宁曲转头看向他。

宁曲没有钱,给她母亲办丧事的钱是电视台的罗经理借给她的。其实也不算是借,电视台与宁曲签了三年的合约。罗经理申请将钱提前给了她了。

周行本来想将自己这一年来挣的钱给宁曲,但是宁曲不收。

“那天我要是能跑得再快一点,兴许阿姨就不会…”

宁曲伸手握住周行的手腕,不让他再说下去。

宁曲看着她母亲一点点的被土壤完全盖上。

她没有哭,周行担心地看着她。

“我听我妈妈说,我很小的时候,那个男人就抛弃了我和我妈妈。我妈妈不会别的生计,苦活累活她做不来,她天生不是吃苦的命,但是又偏生命苦。赌博对她来说,是比较轻松的能胜任的工作。她半辈子都在赌博,或许她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将命搭在这上面。”

宁曲继续低声道:“我很小的时候,会自己吃奶的时候,我妈妈就带着我去牌馆,我就自己在地上爬,她想起来的时候就看我一眼。”

“我奇迹般地长大了,再大一点,我妈妈出去打牌,她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东西可以吃,她经常会忘了这一点。有时候我会饿上一两天都没有饭吃。在夜晚,我孤独地躺在床上,饿得睡不着,我盯着天花板,有时候会有幻觉,好像天花板变成了一个怪兽,张开大嘴将我吞下去了。”

“那种日子,我一直持续到可以自己买饭做饭,我很小的时候就会做饭了。因为我害怕挨饿。”

“那些日子太印象深刻了,以至于我看到我妈妈,就会想起童年到底是怎么样悲惨的度过来的。我很多时候都会想,很多单身妈妈靠自己也能将女儿养大,为什么我妈妈不行,她就是打着养我的旗号,去满足自己的赌瘾罢了。我前半生一直都痛恨她,可是我又无法失去她。我那时候回想,觉得是因为,隔阂都是过去造成的,即使我很富足,我的人生被完全改变了,我也无法回到过去,去跟过去的妈妈达成和解。”

宁曲慢慢地说着,似乎想这样将胸腔中的悲愤全部都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