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撵走了杨才人,天子又再拐入内室,此时内室之中的御医早已功成身退,留下璇儿不时给菡萏递水。看见天子的身姿,菡萏的脸上难掩怒容,今日这祸事何尝不是因着天子的“胡作非为”所致?

杨才人虽是跋扈过分,然则天子也非全然无辜,纵然是事出突然奈何天子却连护着的心思也无,试问不得宠便是她的原罪么?

菡萏抬手轻抚仍旧火辣辣地疼痛的脸颊,杨才人口中的狐媚子是何人?为何无端被打的却是她?为何她竟不敢还手?是被打糊涂了脑子,抑或是被打掉了自尊?

“寡人细问过御医,你脸上的伤不重,倒是额头的伤要紧些,不过稍加注意仍能恢复得不错。”天子以为女儿家皆是因着容貌失色而惊慌,是以他坐在床沿好生安抚。

“今日之事着实意料之外,嫔妾累了,还望陛下恕罪。”菡萏极为冷淡地打断了天子的安抚,杨才人的这个巴掌,她受得很是不爽甚不舒坦。

那个身姿形若扶柳的杨才人竟能一个巴掌就把身姿不羸弱的她打得眼冒金星,甚至脚步不稳坠跌在地,着实让她惊诧不已。更让她惊诧的乃是适才被打得一刻,她虽是脑门嗡嗡作响,然而内心处却期盼着名舞月能出现救她。

“今日之事着实是汝嫣跋扈,你权且放心,寡人你定必替你讨回公道的。”天子见她脸色苍白便以为她还在为杨才人的巴掌生气。

“无妨,陛下无需过分自责。正如杨才人所言,她乃是极爱陛下,是以才动了糊涂之心。嫔妾以为,陛下此刻该是去规劝,而非杵在嫔妾跟前黯然伤神。”明白自身当真是喜欢了名舞月的顿悟,让菡萏这脑门越发不安稳,纵然她不过是客套之话,奈何在天子听来当真是娇弱。

“你当真不欲其计较?”虽说他待菡萏并无男女情愫,然而杨才人的这个巴掌也打散了他不少独宠的心思。

“她想得美,嫔妾自诩非心胸狭隘之人,然而也容不得她这般侮辱,往后嫔妾远远看见便速速逃离便是。”依照她的位份,要与盛宠的杨才人相斗乃是以卵击石,“打”不过,“逃”总该可以的吧?

“她是正五品才人,你是正六品宝林不错,可你等皆是寡人之妃嫔,你又何须这般卑微?加之,若论尊贵,诚然祥宝林怎也比杨才人高半分。”菡萏初入宫就得到太后御赐封号,纵然无宠却品行端正,反观杨才人纵然盛宠却入不得太后的眼,仍旧以姓氏为封号,可见太后这双慧眼甚是了得。

天子搓揉着下巴思量着自己的判决可有纰漏,杨汝嫣纵然是爱他,然而这“善妒”着实难登大雅之堂,这“才人”之位兴许已是其顶峰。他是头一回思量着到底杨汝嫣是否能承接皇宠,他是天子而非寻常男子,纵然杨汝嫣爱他极深,然而却非嚣张跋扈的借口。

“陛下当真是能言善辩,难怪杨才人待陛下痴心一片。”菡萏没好气地应付着天子几句,许是她本就待天子无男女情愫,是以这“君臣之礼”乃是从未僭越过。

“你尚能说笑,诚然这气算是消了不少。寡人往后便会禁了杨才人踏入‘菡萏殿’,你无需如见天敌般。”天子见她耍着孩子脾性便也笑了笑,祥宝林入宫之时不过豆蔻年华,如今也仅为碧玉年华之初,比起杨才人尚且年轻两岁,然而却也比杨才人更能沉住气。

“陛下当真不考虑另觅他处?”平白无辜禁了杨才人的足,这“狐媚子”三字岂非生生被坐实么?

“阖宫上下就你处清净下,加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又有何道理独占此地?”天子乃是实话实说,他喜欢留在“菡萏殿”只因此地没有那么多的心计与谋算。许是菡萏本就待他无情,是以不曾臆测过如何勾起他的注意,便也是这般让他有个清净之地。

“你能为旁人设想诚然乃是善心之举,然则并非人人皆是明白,闲来无事便也替自身争一争。”天子见菡萏在后宫三年却仍旧是保持着一颗善心,诚然让他很是感动。这后宫之算计乃是层出不穷的,纵然是小门小户也有遮挡不住的烦忧。

“陛下所言甚是,待得他日嫔妾能顺利出宫,往后陛下微服出巡之际,嫔妾自当好茶好礼相待。”想到能出宫,菡萏便是喜上眉梢,那抹愉快的笑意让天子的内心咯噔地迸出一记不舒坦。

“就你那好茶好礼相待,着实让寡人不敢恭维。如今尚在宫中便是这般,他日出宫了想必连粗茶淡饭也无。寡人许你出宫之事,你权且莫要声张,待得时机成熟方是作数。”天子讪讪道。

她,当真不喜欢这深宫别院?当真不喜欢他这个人中龙凤?适才她这般迫不及待的反应着实伤了他的颜面,他从不知晓入宫为妃嫔于她而言竟是这般不情不愿,离开他值得她这般喜上眉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