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平时没仇没怨,甚至关系还不错,但人性的善恶是最不确定、不可测的,安先俊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他心里的阴暗面似乎一瞬间就占了上风。
也许他一开始接近宋路容,就是想看这个废物美人出丑;也或许是平日里就积累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妒忌和不爽。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宋路容那么沉默寡言又没眼色的人都有那么多好朋友,而自己只能死皮赖脸地贴着他,还要被他那些朋友看不起。
安先俊跑到一摞牛奶箱子后面,半蹲着喘着粗气,探头往正打成一团的地方偷看,他刚才跑得太快了,眼睛都有点花了,只能看到那边人群中一抹亮眼的白色——宋路容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
安先俊以前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卑鄙可恶,他一边拿出手机偷偷录像,一边在心里恶毒的想,如果能把那张好看的脸也毁了就好了。
他看不太清楚远处的战况,便把手机屏幕上的画面放大了,第一眼就看到宋路容一拳打在一个壮汉的下巴上,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比他高了将近一头的一个大男人,被他一拳就掀翻倒地了。
安先俊长大了嘴巴,愣住了,那一拳好像打在了他的下巴上一样,让他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
——原来实战和对练真的不一样。
宋路容兴奋得肌肉都在微微颤抖,他暗暗用舌尖顶住了上颚,不动声色地吞咽口水,努力想要抑制渐渐开始狂躁的内心。
对面的小混混已经不像之前一样无脑往上冲了,因为几乎每个人都被他打过,现在他们只是警惕地在宋路容对面站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短暂地跟他对峙了起来。
宋路容的头发乱了,衬衫也脏了皱了,小臂上红了几块,因为刚刚挡住了两个扔向自己的凳子,他知道这几块红痕到明天就会转成淤青,但对于这种程度的疼痛,他已经很不敏感了,血液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烧,让他忘了疼痛,只想痛快地进攻。
而对面的小混混比他狼狈多了,个个都滚了一身的灰尘,有的还因为混战还带了点血——宋路容还知道控制着,不下死手,但那几个之前被围住的青年下手不轻,而且明显的善用工具,几步外的战场已经布满了碎玻璃和塑料桌子的碎片。
宋路容弯着一点腰,抿着嘴唇,脸颊薄红,眼睛黑亮,本来是人见人爱的一张脸,但在被他打过的人眼里,他跟一尊美艳却要命的杀神也没什么不同了。
他右脚撤后微微点地,专注地打量对面的几人,忽然脚尖发力,整个人像一把利箭一样发射出去,胳膊肘撞在领头的人脸侧,一招就把人打晕了,随后又敏捷地退后两步,回到了大排档的窗口。旁边的手下被吓住了,不约而同地惊呼着往后退了半步,愣了几秒才冲上来攻击。
宋路容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还活动了一下手腕,才不慌不忙地迎战。
他确实有那么一点故意挑衅的嫌疑,他也承认自己上头了。拳脚沉重地砸在人/肉/体上的触感太真实,让人忍不住肾上腺素飙升,跟隔着拳套和护具对练的感觉相比,一个是拳拳到肉的刺激,一个是软绵绵的拆招,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原来他一直觉得格斗对他来说是一个自保的手段,直到这一刻,他尝到了风和血的味道,才懂得,教练为什么说他是为八角笼而生的人,教练不光看到了他的天赋异禀,也看到了他眼睛里属于斗士的光芒。
也正是因为如此,只是经过了一次真正的实战,他就已经爱上这种刺激了。
他天生就是要在角斗场里厮杀和搏斗的人。
宋路容咬着牙高抬腿,小腿沉重地落在一个举着椅子来砸他的大汉的肩上,大汉受到重击,颓然倒下。宋路容快速收回腿,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人,却有些来不及转身,他灵敏地微微侧头,耳边好像吹过一阵微风,他下意识举起手臂格挡,同时向侧面踢出一脚。只听旁边传来一声闷哼,一人应声倒地,宋路容的手臂一凉,过了几秒,他低头一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胳膊被划伤了。
受了伤见了血,他却松了一口气,划伤他的是半个破碎的烧酒瓶——这就是原本划了池路容的脸的凶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