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湛应了一声?。
纪轻舟早就知道李湛心里?这个坎儿应该没那么容易过去,只不过今天下午被小皇帝打了个岔,没来得及好好和李湛沟通这个问题。如?今看来,李湛这心结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重。
“你?是怕唐大夫医术不精?”纪轻舟问道。
“我只是无?法?想象他说的那些?……”李湛道。
纪轻舟道:“无?妨,我也有许多细节想朝唐恕请教呢,回头咱们将他叫过来,让他把所有细节都朝你?说一遍,说不定你?就会相信他了,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人对很多事情的恐惧往往都是来源于不了解,一但了解之后,就不会那么恐惧了。
就像纪轻舟,他虽然对剖腹一事也有些?害怕,但因为在?现代社会生活的经历,让他知道剖腹产这件事情其实是很普遍的,所以他的恐惧只是针对于“动刀子”这件事本身,而?不像李湛……李湛恐惧的是人剖开了肚子就会死。
“都怪我……”李湛突然开口道。
纪轻舟怔了一下,道:“不要这么说,除非你?告诉我你?后悔了。”
李湛闻言看向纪轻舟没再说话,那目光中却带着一种?悲伤的情绪。
纪轻舟抬手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蹭了一下,然后倾身上?前主?动亲了亲李湛。
纪轻舟甚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李湛心中一动,下意识便忍不住想回应。
然而?纪轻舟这个吻却一触即分,压根不给李湛进一步的机会……
“其实我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你?,怕吓到你?,又怕你?不会相信。”纪轻舟认真看着李湛道:“等这个孩子平安出世之后,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李湛闻言一怔,下意识问道:“什么秘密?”
“都说了等孩子生下来再告诉你?,现在?别问。”纪轻舟道。
纪轻舟目光中带着几分笑意,李湛略一恍神?,注意力果真被他成功带跑了些?许。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早朝的时辰,外头的宫人隔着屏风通报了一声?。
偏殿内小皇帝也被叫了起来,他一睁眼见李湛不见了,一溜小跑便找了过来,宫人们不敢阻拦,只能?任由他进来。
“皇叔你?又偷偷跑过来!”小皇帝有些?委屈地道。
他说罢一手撑着榻边就想往榻上?爬,李湛却一把将他抱起来道:“洗漱更衣,去上?朝。”
“今天能?不能?不早朝了,我想和舟舟说话……”小皇帝开口道。
李湛伸手在?他小脸上?一捏,开口道:“本王比你?更不想去!”
纪轻舟在?一旁听着这叔侄俩对话,脑海中冷不丁冒出了一句“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挑了挑眉,将那奇奇怪怪的念头强行压下,打算起床。
“你?不用?起来,再睡一会儿……”李湛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纪轻舟这会儿可?能?饿了,方才拿给他的点心他也没吃,于是改口道:“本王让他们弄些?吃的过来,你?先少吃一些?垫吧垫吧,吃完了若是还犯困,就再睡一会儿。”
李湛说罢便抱着小皇帝去了外头,宫人们忙伺候两?人洗漱更衣。
纪轻舟从前都是陪着两?人一起上?朝的,如?今只那叔侄俩去了,他却得以优哉游哉地先用?个早膳再睡个回笼觉,那感?觉当真是“日子过得比皇帝都快活”。
这样快活的日子一连数日,纪轻舟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便习惯了。
期间唐恕每日都来为纪轻舟诊脉,纪轻舟便总问他一些?将来如?何“剖腹产子”的细节,一来他自己也有许多好奇之处,例如?如?何保证伤口不感?染,如?何保证他不会大出血……二来他希望能?借着将过程朝李湛说清楚,打消李湛心底的恐惧。
事实证明这法?子多少有些?用?处,李湛虽然每次都会紧张地问许多问题,但慢慢地便开始接受了这个法?子。
后来宫外有人找唐恕去“动刀”,唐恕特?意让李湛装扮成他的药童跟着去看了一眼,整个过程李湛虽然都在?外头候着,但他离开前见到被“动刀”的人还活着,心中对唐恕这“惊世骇俗”的手艺便信了几分。
不久后,便到了纪家二老迁坟的日子。
这日早朝后,李湛亲自带着纪轻舟出了宫,随行的还有礼官。
按照寻常的规矩,朝臣迁坟这样的事情,是没有资格劳动礼官出马的,但纪太?傅的事情比较特?殊,再加上?是李湛亲自开口吩咐的,礼部的人连迟疑都没有就答应了,而?且还把事情办得很妥帖。
大半日的工夫,他们先是将纪家二老的棺椁从此前安葬的地方起出来,依着迁坟该有的规矩一一做足了礼数,待到将棺椁重新葬入纪家祖坟,又跟着做足了礼数……
迁坟入葬的整个仪式规格乃是依着国士之礼做的,但前来吊唁的朝臣却没人表达过任何疑义。实际上?,纪太?傅此人无?论是从个人的人品学识来看,还是对朝廷的贡献来看,以国士之礼葬之都算是情理之中,何况他生前还遭到了那样的不公。
当夜回到纪府,李湛便将自己和纪轻舟的事情,连同那孩子的存在?,朝纪家兄妹和盘托出了。
纪轻澜对此事并未表现出过多的震惊,因为她早就知道纪轻舟和李湛之间的关系并非寻常。哪怕得知纪轻舟有孕,她也只是有些?惊讶,但随即便接受了这一事实,甚至还为自己即将做姑姑一事感?到很高兴。
倒是纪轻淮,自始至终沉着脸不发一言。
他是猜到了两?人的关系,却没想到纪轻舟早已有孕在?身。
“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有话要和王爷说。”纪轻淮朝另外两?兄妹道。
纪轻舟下意识看了一眼李湛,对方朝他淡淡一笑示意无?妨,他便只得和纪轻澜一起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纪轻淮和李湛,那氛围便比方才更冷了几分。
“请问王爷,你?对纪家所作的这一切,可?是为了轻舟?”纪轻淮开口问道。
李湛想了想开口道:“我收敛二老尸骨的时候,与他尚没有丝毫情分,哪怕决定翻案的时候,与他也不过相识不久。若说是为了他……大概只有为你?们家修房子,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吧,工部修房子的花用?,也是从本王私库里?出的。”
纪轻淮闻言略有些?惊讶,他问这话便是怕李湛挟恩求报,没想到李湛却撇得这么干净。
“既然如?此,纪某便有话直说了。”纪轻淮开口道。
“你?说便是,我今日既然来了,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会听着。”李湛坦然道。
纪轻淮闻言看了李湛一眼,那目光中带着几分不悦,随后他冷声?道:“王爷见多识广,应该知道一个男子有孕是多危险的事情吧?”
李湛闻言皱了皱眉,实际上?此前他还真不知道。
若非唐恕那番话,他如?今只怕都还沉浸在?即将做父亲的喜悦中。
“他既是有心与你?交好,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没有立场责怪你?什么。”纪轻淮道:“若要怪也只怪我自己没有照顾好他,护不住他,让他一个人在?那深宫里?面对这一切……”
李湛开口道:“轻舟比你?想象中要沉稳得多,哪怕没有本王对他另眼相待,他也可?以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王爷是在?说我这个做兄长的,倒是不如?你?一个外人了解自己的弟弟?”纪轻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