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春困秋乏，人在春日里睡得本就比较多。尤其纪轻舟如今在王府里散漫惯了，每日都要睡到自然醒。大部分时候，李湛上朝回来的时候，他才刚起来，两人正好一起用早膳。
这日一早，他起来之后也没见到李湛，只以为李湛还没回来。
府里的下人伺候他洗漱过之后，果子取了身新衣服来伺候他更衣。
纪轻舟刚睡醒还有些迷惑，看了一眼身上这大红色的袍子，问道：“这又是什么时候做的，花里胡哨穿出去太惹眼了吧？”
“刚做了新的，总要试试，不然压在箱子里可惜了。”果子忙道。
纪轻舟不及多想，任由果子帮他整理好衣服，又替他梳好头，戴好了发冠。
“豁，这身可真够精神的。”纪轻舟甚少穿红，对着铜镜照了照，觉得还挺新鲜。
片刻后他从寝殿出来，到了殿外却见李湛一袭红衣，正立在门口望着他。
李湛身材本就挺拔，如今一袭红衣，腰间束着玉带，整个人看上去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纪轻舟平日里甚少见他穿红，今日骤然得见，只觉心中为之一动，走到他身边主动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李湛轻笑一声，牵着他的手出了殿门。
纪轻舟往外头一看，顿时便怔住了……
殿外，池州身着一袭降红色的袍子，袍子边缘滚了金边，他手里还执着一份烫了金的红色折子。
“池某受王爷之邀，特来为王爷和纪小公子证婚。”池州略了一躬身，朝纪轻舟道。
纪轻舟闻言转头看向李湛，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日子定在你的生辰吗？”纪轻舟低声问道。
“今日就是我的生辰。”李湛朝他笑道。
纪轻舟闻言有些茫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池州还在那儿等着，显然这会儿不是说小话的时候。
随后池州引着纪轻舟和李湛去了前厅，到了那处之后纪轻舟才发觉，李湛竟还请了不少客人。
除了纪家兄妹和秦铮他们，还有许多朝中官员，纪轻舟赫然发现，李湛在朝中的心腹好像越来越多了。
人家培养心腹，多半都是为了谋朝篡位。
李湛培养心腹，就是为了请人家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两人的婚礼虽然简单，却并不简陋，看得出李湛花了不少心思准备今日的一切……
纪轻舟几乎全程都沉浸在茫然中，当然那茫然里更多的情绪还是喜悦。
他们终于成亲了。
在天地和亲友的见证下……
“礼成。”池州主持完最后一个仪程，朗声朝众人道。
众人一阵欢呼，小皇帝最兴奋，高声喊道：“闹洞房喽！”
现场那帮人原本没打算闹他俩，被小皇帝这么一起哄，顿时便忍不住了。
池州“胆大包天”的凑上前，伙同秦铮等人直接将李湛抬了起来。
众人不敢去碰纪轻舟，便一边簇拥着他，一边抬着李湛，将两人送入了“洞房”。
李湛在众人面前向来不苟言笑，今日还是头一遭被这么对待。
但众人都捏准了他不会生气，胆子自然便大了些，更重要的是话是小皇帝说的，他们这可是“奉旨闹洞房”。
一场笑闹，直到小山过来朝众人说要开席了，众人这才意犹未尽散去。
王府里许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一直到入夜众人才散去。
纪轻舟喝了点酒，酒意却不算太浓，倒是李湛染了几分醉意。
“你知道本王为什么说今日……是我的生辰吗？”婚房内，李湛拉着纪轻舟的手，借着酒意认真的朝他道：“去岁这个时候，本王正在回京的路上……”
没想到他在经过某个县城的时候，在城外遭到了袭击。
李湛在袭击中受了伤，伤在心口，十分凶险……
纪轻舟记得他心口的伤疤，从前没问过来历，如今才知道李湛去岁回宫前，竟然还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情势如何凶险，李湛只一句话带过，但纪轻舟却觉得当时的状况肯定非常糟糕。
“那次受伤之后，我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李湛微微拧了拧眉头，朝纪轻舟道：“醒来的时候，发现恍如隔世。”
纪轻舟一怔，从他这句“恍如隔世”之中听出了别的意思。
难道说，李湛是在那个契机重生的？
“我上一世已经毫无念想的时候，本以为会就此死去，却没想到一睁开眼睛回到了去岁遇袭后的那一日。”李湛道。他重生后，还是第一次朝人说起此事，一时之间情绪便不免有些激动。
纪轻舟见状往他身边凑了凑，一手状若无意地搭在了李湛身上。
“我原想着，这样离奇的事情，恐怕这辈子也不会有人相信。”李湛开口道：“直到那日看到你生产前给我画的那副画，我才知道原来不止是我一个人经历过这样的离奇，那个时候我就想，你应该会相信并接受这一切的，对不对？”
纪轻舟问道：“所以，你将自己重生的这一日，当做了新的生辰？”
“嗯。”李湛开口道：“那个时候我尚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给我这一次机会，我上一世虽孤独终老，却也没什么牵挂了，本不需要再活一次……”
他说罢看向纪轻舟，又道：“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重活这一次，对我来说是多大的恩赐。”
李湛说这话的时候，眼眶略有些泛红，纪轻舟心中一动，伸手抱住了他。
两人相拥许久，李湛转头附在纪轻舟耳边道：“这是本王最后一个秘密，终于告诉你了。”
这件事情一直压在李湛心头许久，他不敢朝任何人提起，此前也不觉得会有任何人信他。那感觉说不上难受，但总归带着几分难以释怀的孤独感，就仿佛他是这个世界里的一个异类。
如今总算好了，有了纪轻舟可以分享这个秘密，这对李湛来说简直是个莫大的安慰。
纪轻舟闻言不由失笑，暗道你说个秘密还需要搞这么复杂的仪式？
为了铺垫这次坦白，还特意成个亲？
不过他这念头刚一落下，便闻李湛又道：“废话说完了，可以办正事了。”
“什么正事？”纪轻舟茫然问道。
李湛在他耳边轻笑一声，声音带着几分暧昧道：“入洞房啊。”
纪轻舟：！！！
大意了，原来李湛铺垫的并不是这个秘密，而是坦白之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