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脚鬼们齐声:“我们带你去!”
谢咎还没来得及拒绝,三只小鬼就一个接一个地抱住了他的衣摆和裤腿,牢牢地挂在了他身上。
“去医院!去医院!”
“恶作剧!恶作剧!”
它们兴奋地喊起了口号。
油纸伞被踩脚鬼扔在了雨中,谢咎弯腰捡起来,握住伞柄撑着,带着三只小鬼往附近的医院走去。
医院里无论何时人都很多,尤其是急诊处。
一进医院,三只踩脚鬼就立刻从谢咎身上滑下来,其中一只从他手中夺过伞,齐声道:“就是这里!”
“去找你的肉身吧!”
三团黑影迅速窜上地板,分别找到了整蛊目标。谢咎看到它们各自选了一条裤腿扒拉着,一边抱腿一边对他露出狰狞的微笑,很快就随着人类的走动消失了。
谢咎站在走廊中央,四周人来人往,不过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望了望急诊室,打算走进去找一圈。
途中,谢咎很快发现只要他想,他就能穿过任何事物。他穿过了一位医生、两名家属的身体,还穿过了一个钢制担架,丝毫没有感觉到阻碍。
这大概是身为灵体的好处之一,倒是非常方便,可惜急诊室里并没有他的肉身。
谢咎虽然缺失了一些记忆,但基础的常识还是有的。
他走出急诊室去了护士站,想趁护士登记的时候看看今晚的急诊记录和住院情况,可惜护士正在接待别的病人。
谢咎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世间百态,应有尽有。雨夜路滑,出事故的人很多,骑车摔跤的、走路踩空的、车辆剐蹭大打出手的,都快集齐了。
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谢咎在护士的登记过程中把今晚的急诊记录看了个大概,却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他的确叫谢咎。
咎,过失、罪过,给他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不怎么喜欢他,这一点他自认绝对不会记错。
谢咎敛着眼睫,思索着难道是出事的时候车上只有他一个人,又没有什么身份证明,所以医院无法登记他的姓名?正打算再找机会把今晚的急诊记录看一遍,谢咎就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那是个年轻男人,看上去大约二十六七岁,个子非常高。
这么炎热的雨季,男人却穿着一件黑色长袖衬衣,领口散开,那截脖子被衬得十分白皙,隐约能看见平直锁骨。说他奇怪,是因为他正倚在急诊室门口,左手拿着个本子,右手则松松地捏着一支铅笔,眼睫低垂神情松散,完全不像是病人或家属,而是在百无聊赖地等待着什么。
“让开让开!”
“快快快!”
救护车在门口停下,担架床的滑轮簌簌响起,床上的伤者正痛苦地呻-吟:“我看不见了……看不见了……”
救护人员道:“你别急!你眼睛没问题,可能是失血过多引起的!”
伤者满身都是伤,左腿从小腿处折断,鲜红的血液打湿纱布,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一样,这么重的伤没晕过去就是奇迹了,居然还是在不停地叫唤:“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和伤者同行的警察正在对迎上去的医护交待情况:“驾驶员开车途中忽然撞上栏杆,速度很快,据他本人所说是忽然丧失视觉,一下子就看不见了……”
血腥味浓重,伤状惨烈,周遭的病患和家属都不忍多看,窃窃私语。
“太惨了,太惨了。”
“我看多半是疲劳驾驶。”
“大半夜的,是不是醉驾啊,怎么会突然就看不见?”
只有谢咎刚才注意到了在那担架床上还坐着一个女人。
不,是一个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