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银冬却还在用力,头顶金冠上的赤色垂珠,如血点般轻轻的敲在他线条温润的侧脸,稀里哗啦的碰撞轻响,声声如同索命修罗的更鼓,罪孽深重。
银冬面容逐渐漫上红潮,手下的人分明没了声息,他却还不断的加重力度,想到那日在祥溪园中看到庄楼用他那套恶心手段,利用石子绊倒长姐,趁机将长姐揽入怀中,银冬就感觉无比的恶心,简直想要亲手将庄楼凌迟——
许久,庄楼的喉骨几乎碎掉,银冬才终于放了手,铁链和庄楼的尸体一起落在地上,银冬满面粉红,手指轻轻的带着颤,呼吸急促,微微眨了下眼,一对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缓慢的滑下来。
银冬伸手在自己脸上擦了下,将手指上的泪珠送进自己的嘴里,接着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有些凄苦的笑。
是卑鄙的,无可诉说的苦涩滋味。
他是这片土地最尊贵的人,穿着象征至高无上的龙袍,却站在万金之体绝对不该来的阴暗牢狱。
银冬抬起头,看向黑漆漆的牢房顶端,接着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即将燃尽的蜡烛上,他只有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才敢把他那比这私狱还要阴暗腐臭的念想短暂暴露,何其的可悲。
他正出神,准备朝着那截蜡烛走过去,突然间牢房外面有人出声,“陛下,飞羽卫来报,长公主出了聚贤园,去了一家点心铺子,正在挑点心。”
银冬脚步一缓,转身朝着牢门口的方向走过来,“把人处置……”
他走到门口,门外的侍卫给他打开了门,他的声音顿了下,叹息道,“这一次,给她看看吧。”否则她的眼界越来越低,银冬真怕有一天他要忍不住。
次次都是驸马获罪,银冬即便做的狠毒,却始终不舍得真的把“天煞孤星,沾染则死”这样的诅咒放在长姐的身上,获罪致死,总也是给“克夫”这名声,留了一些平反的余地的。
但是长姐越发的让他难以理解,竟然连这样一见便心术不正的低微郎官都瞧的入眼了,他不得不让她记忆深刻一次。
“是!”开门的人应声,带着几个人迅速进去,去处置庄楼的尸体。
几个人跟着银冬朝外走,银冬又交代,“靖阳水都那边先缓一缓,马上便是入秋了,先让他再蹦跶几天。”待到秋运粮草过靖阳,再人赃并获拔出萝卜带出泥最为合适。
“是。”身边的人一身纯黑劲装,始终弯腰跟在银冬的侧后方,垂着头,半张脸淹没在阴影之中。
出了私狱,方才跟在银冬身后的人全部止步在阴影之中,他们是银冬这么多年亲手培养出的私卫,专门为他办那些不能见人的私密之事,也用来搜集官员们不可见人的。
银冬迈步出了私狱,脚步缓了片刻,头也不回的对身后黑暗中的那一身劲装的男人说,“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还有两年,你若信守承诺,朕也会一言九鼎放你们一条生路,明融兰一切都好,想来不用朕说,你必然会打听,沁儿也很可爱……”
阴影中一直躬身的男人闻言一直冰封千里的眼神闪了闪,崩出一道裂缝,无声无息的跪拜下来,声音低沉。“奴必定为陛下肝脑涂地。”
银冬手指捻了捻,没有再说话径直走出了私狱,用一个无甚用处的妃嫔和野种皇子,换一把五年尽用的利刃,这对银冬来说,确实不算亏。
只不过融安郡那老匹夫,明知自己女儿与人苟合,竟然还敢掩人耳目,将人送进宫来,这笔账,他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