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跟路德维希比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跟着殷奇峰回了书房。

殷奇峰站在书桌前，手里捧着杯热茶，沉默地打量面前的殷妙。

仿佛一眨眼，她就从那个抱着他膝盖牙牙学语的小娃娃，成长为眼前如花似玉，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可是不管她长到多大，都是自己的女儿，有些话作为父亲，他不得不说。

“妙妙，你已经长大了，从小到大的人生抉择都是你自己拿的主意，但是爸爸还是要提醒你。”

“刚刚我和小路稍微聊了两句，他也没隐瞒，小伙子家庭背景很复杂，复杂到……远远超出我的想象，这些你都知道吗？”

殷妙点了点头：“爸，我知道的。”

殷奇峰抿了口热茶，缓和内心的情绪。

他看起来有些不不知道如何开口，既怕话说重了伤了殷妙的心，又怕说轻了她不放在心上。

犹豫良久，终于还是狠狠心咬牙说道：“我和你妈妈从来不指望你攀龙附凤，我们希望你堂堂正正地做人，我也不是非要反对你们，但是你要想清楚，如果你们俩真的在一起，需要跨越的绝不仅仅是来自家庭背景的鸿沟，还有国籍、文化、做事理念等重重困难，这条路会走得很辛苦。”

“我怕你因为一时的冲动，最后坚持不下去，对你对他都不是好事。”

殷妙安静地点头，忍住眼眶里的泪意：“爸，我明白您的担心，我都有想过的，其实我们……留学那会就在一起了，之前也因为您说的这些原因分开过，现在走到一起，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不管结果怎么样，我和他都有承担的勇气，我也不会后悔。”

殷奇峰听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好，你想好就行，爸爸尊重你的决定，小路看着人不错，挺实在的，要是以后真的碰上什么问题，你来找我，爸爸给你当后盾，不用跟你妈说这些，她那脑子处理不过来。”

殷妙往前一步，抱了抱他：“谢谢爸。”

殷奇峰眨了眨眼睛，面带欣慰地看着她，感慨地说道：“少年时的爱情是最真挚的，但是要携手走到白头却比想象得要难，以后你们要互相照顾，想当年我和你妈也是从学生时代……”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住，眉毛“噌”地竖了起来：“等等，你刚刚说什么？留学那会你就谈上对象了？那时候你才几岁？你不好好学习，竟然跑去谈对象？？”

殷妙脚底抹油，一溜烟跑出书房：“爸，我、我先去睡了！”

背后传来殷奇峰中气十足的吼声：“差点让你糊弄了！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溜回自己房间后，殷妙靠着门板，心情起伏不定。

很庆幸，她的父母都是开明的人，当年两人承受的辛苦，不用再重蹈覆辙经历一次。

这样，路德维希也可以轻松些。

她低头笑了笑，往床边走去，准备拉上窗帘休息。

无意中往楼下一瞥，她的动作蓦然顿住。

——那辆劳斯莱斯还停在下面。

路德维希长腿倚着车门，沉默地站在那里，抬头望着她房间。

他好像从来都很擅长等待。

两人隔着打开的窗户互相注视，像是莎翁笔下偷偷约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路德维希眉眼舒展，朝她缓缓露出笑容。

殷妙怔怔地望着他，忽然转身飞奔下楼。

她像一枚小炮弹一样，冲进他怀里，仰头轻啄他的下巴。

“怎么没走啊？”

“想再看你一眼。”

“是不是我爸教育你啦？”

“没有。”

殷妙语气认真地安慰：“不用担心，我爸妈都很喜欢你。”

路德维希浅笑：“嗯。”

凉风习习的夜晚，他们在楼下安静地拥抱。

“殷妙，我准备下周回一趟德国。”

路德维希摸着她的脑袋，忽然正色道。

殷妙抬头看他。

“沪市的项目已经结束，我需要回去交接工作。”

“而且……叔叔的话也提醒了我，我得回去，解决一些遗留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