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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何须归只记得要朝东北方向走。他拽了拽厉行的手指,小声嘀咕:“厉哥,你能想起来吗,我师父把酒壶埋在哪棵树下?”

厉行轻轻摇头,欧阳豆却道:“我记得,那是棵大柳树,树干的分叉形状很特别,像钉耙。当时我还想呢,要记住它什么样子,有空挖出来卖掉。”

柳苗苗浮夸地叫道:“豆豆哥,你好厉害哦!”

“切,别拍马屁,没用。”欧阳豆毫不领情,“你偷人钱包,我真的不想理你了。”

走了半晌,找到那棵柳树。何须归捡了块石头在树下挖掘,雪留衣狐疑地盯着他,直到他挖出一个沾满泥土的小酒壶。

他擦了擦,道:“这里面,有我师父留给你和他的话。我想,他那天非常开心,所以就偷偷留个纪念,想日后再挖出来看。”

雪留衣推开孙老师,劈手夺过,像个得到宝贝的孩子,开怀一笑:“你怎么知道?”

“我师父说,跟你一起偷偷下山玩的日子,是他一生里最快乐的时光,每天都会追忆。”这是何须归自己的猜想,师父从未将心事倾吐给旁人。但只要回想起三十七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纵情狂饮的少年郎,他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雪留衣走远几步,背对着他们,从酒壶里取出一块布片。他呆立良久,几乎成了一尊泥塑,忽然转身看向孙老师:“这上面写的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从不喝酒的。”那张与任平生纤毫不差的脸上,浮起一个温吞略带怯意的微笑。

雪留衣蹙眉,厉声喝道:“一共二十个字,你的第一感觉是什么?说!”

孙老师想了想,低声道:“自立精神,共生意识,科学态度,人文情怀,领袖气质。”

“这是什么东西?”雪留衣愣住了。

孙老师额角冒了汗,断断续续地解释:“就是,就是上次教师培训,要求全体教工铭记的育人理念。抱歉,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

“哈哈,哈哈哈——”雪留衣爆发出癫狂的长笑,直笑得眼角闪出泪光,双腿站立不稳,“你真的不是他,真的不是他……你走吧。”

孙老师转头就跑,又迷茫地折回来,站在何须归身边,悄声问:“小何同学,我该怎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