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爹是混|蛋’!滚——”
男人无颜与他交锋,解开马车,带着仆从仓惶逃走。不多时,便消失在白茫茫天地间。
何须归伫立于雪地,怒火炙烤之下,丝毫不觉得冷,迎着寒风嘶喊:“满头是卷,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原来,这就是母亲苦等的人。在她含辛茹苦,独自抚养幼子时,对方早已做了别人的上门女婿。不值,太不值了。
何须归自己的三千烦恼丝,也在脑后随风飘扬。他烦躁地把它们抓乱,像一头暴怒的小狮子,回到屋里后宣布:“我要剃光头,我不要渣男遗传的头发。”
随后把脸埋进双手,一动不动地坐在炉火旁。直到逼退愤恨的泪水,才抬起头,发现厉行正温柔地看着自己,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我很喜欢你的头发,但如果你想剃光的话,我支持你。”
他眨了眨憋得赤红的双眼:“真的?”
“法号都想好了,也是慎字辈,叫‘甚是可爱’。”
他扑哧一下笑了,又黯然垂下头,不再说话。对于一个一去不复返的男人,他早有预料,但当事实突兀地呈现在眼前,仍需要时间来消化巨大的冲击。
翌日清晨,风停雪歇。
何须归烧热菜刀,切下一小块金子,向老夫妇买来棉衣,又出门雇了马车。天黑时,几人抵达弘山城。
此刻,玉芙阁灯火如昼,两扇精雕细琢的大门敞开迎客,将喧嚣醉梦拢进它的怀里。美酒香醇,食馔精美,琴瑟琵琶伴着低吟浅唱。
老鸨说谢绝出家人,舅甥俩只好退出来,找间小店等着。柳苗苗对青楼不感兴趣,便赖在欧阳豆身边。
何须归独自进门,老鸨看他一副农夫打扮,旧棉衣窝窝囊囊满是布丁,还揣着手。似乎怕他白嫖,她陪着笑问:“客官头回来吗?小店可以记账,方便极了,不过要留押金。”
何须归一撩衣袖,金光四射:“我找何姑娘,说说话就走。”说完,他无需旁人引路,径自上了楼,来到娘的房门前,准备敲门的手却悬在半空。
等一下,他会碰见幼年的自己。而且他容貌和母亲相像,也许会把她吓一跳。他想了想,脱下棉衣裹在头上,只露出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