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远后,何须归揪了下厉行的耳朵,说道:“你啊,和刚才那个人一比,真是太不像和尚了!一点也不老实。”
下起雪来,反而不冷。下雪是凝华过程,而凝华过程是放热现象,这是何须归最近才学到的。终于,他远远地看见了师父高大的轮廓,正独自漫步于枯林,时不时仰头望天。
星夜苍凉,寒月孤影。任平生似乎漫无目的,又像在寻找什么。三人刚踏入林子,他便敏锐地侧目而视,未等何须归开口,便笑着说:“为师不胜酒力,出来吹吹风。”
“师父,慎虚他们发明了克制晕船的药丸和药贴,想卖给我们。”何须归当然不会说这其中有自己的投资,继续介绍道,“我亲自试过,很好用,好像还能祛火呢!”
任平生的眼中饱含慈爱,耐心待他天花乱坠地描述完,道:“是吗?那堪称神药了。不过,药丸怕是用不到了,丐帮带来一大箱。至于药贴,你带这二位小师傅去找你林师伯,与日常采买有关的事务,都是他在打理。”
“那弟子就对林师伯说,你已经首肯了。”
“去吧。”任平生笑笑,抬手拂去他头顶的雪,丝毫没提日间发生的此“福隆寺”非彼“伏龙寺”一事,看向厉行和欧阳豆的眼神,也是一如既往地温和有礼。
临走前,厉行才发现,雪花虽密,任平生身上却一丝都没有,头发和棉袍都很干爽。由此可见,充沛的真气时刻都在四肢百骸蒸腾流转,内力深不可测。正如何须归所说,内功大成之后,呼吸之间便是大小周天。
“你师父很偏爱你,虽然不明显,但从神态可以看出来。”厉行边走边对何须归分析,“他面对你大师兄时,就像老师在看班里最好的学生。而面对你时,就像爹在看儿子,无论是否出众,都是心尖肉。”
“我问过,师父不是我爹。”
“嗐,你太天真了,这哪能直接承认呢。风大起来了,我帮你挡挡。”厉行单手托着药匣,另一只手趁势揽住何须归的腰,忽听脑中有个沉厚男声道:“手老实点。”
他吓了一跳,慌忙垂下手。只听那声音又道:“须归不是我儿子,若是我欠下的风流债,我自然会认。我早就看出你不是和尚,之所以没拆穿你,一是顾及我徒儿的感受,因为他朋友寥寥。二是看你品性善良,值得相交。小子,别打坏主意,我盯着你呢。”
他毛骨悚然,良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这门江湖绝学就是“传音入密”,能将声音送入特定对象的耳中,他人却听不到。若要用科学解释,就是以深厚的内力将说话的音波凝聚成线,使其具有单一的方向。
我错了,老丈人。再动手动脚,绝不会被你看到。他在心中默念。虽然,你和我陷于青楼的丈母娘没有关系,不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还是该称你一声老丈人。
浩宇堂的宴会,持续到很晚还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