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池塘里,常夏看到自己化作白骨的手挣扎着伸向水面。
拜托,谁都好,请看到我在这里,请安葬我……
景象又迅速换到雷电撕裂天幕的天满宫,婴儿腐烂的小手同样挣扎着祈求解脱——既然不要我,为什么要让我降生,又为什么把我扔在湿冷地面等死?那是属于小小弃婴的怨恨与诅咒,在风雨与外力作用下复苏。
冰冷的雨与暴虐的雷,如同心头翻滚叫嚣着想要破坏的——为了不被伤害,选择率先露出獠牙……
伸出去抓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动不了,嘹亮的婴泣,在某一个瞬间停止。
老人布满皱纹与瘢痕的手指出现在婴儿掌间,又变成熟悉的温热大手。热量源源不绝传过掌心,她看到迷失在漆黑角落中的尸骨终被泥沙覆盖,弃婴被人小心抱在怀间安抚。时光轮转,墓土上开出追逐阳光的灿烂花朵,失去的家人与友人被命运以另一种方式送回身边。
可以了吗?这样可以了吗?你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啊……纵使深陷黑暗,也有人努力着不肯遗忘。
没有被遗忘,所以不曾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四季更迭,墓土上的花开了又谢,落入泥中腐烂,隔年河边化作一片无尽花海。鸟儿回来了,游鱼回来了,逃离黑暗的人也搬回来了,星星点点的灯光亮起来了。
——我已腐烂,但我等到了花开,等到了燕子归来。
我再也……不会害怕了。
“……唔!”微曦晨光照在眼睛上,侧躺着的人先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光洁的脚丫露在外面左右晃晃,结束开机预备的常夏撑着身体从床上跳起来:“牙白!”
夏油前辈昨晚什么时候走的?他怎么从朝日奈家的厨房拿到烘干的衣服?
视线移到窗外,已经跃出海面的太阳放射着浅淡金色光芒。比平时整整晚了两小时才睡醒……
她跳下地面套上毛绒兔子拖鞋拉开门,刚好遇上朝日奈雅臣带着小弥在走廊上玩耍:“啊呀,小夏醒了?”
“早,雅臣哥。早,小弥。那个……”看她眼睛四处乱瞟,脸上写满了“心虚”,朝日奈雅臣先对小弥道:“一起去吃早饭吧?猜猜谁先到达餐桌?”
先哄走最小的弟弟,他又看着妹妹漾出温柔微笑:“没事没事,昨天夏油君有留言说飞机要到中午十一点左右才起飞,特意拜托我盯着让你多睡一会儿。”
“哈——?”涨红了脸的女孩子结结巴巴:“雅、雅臣哥你不要胡说哈!”
“欸?”长男笑得软绵绵的:“那我去问问侑介,难道说你昨天晚上洗的衣服不翼而飞了?真是不得了啊!”
“别!求您!大哥!我错了!请您原谅我!”常夏眼疾手快拉紧他衣服下摆:“昨天在宫古岛,夏油前辈看我状态不好很担心,昨晚才过来探望……”
“我知道呀,十一点半夏油君就离开了。刚好我出来喝水来着,在厨房遇上客人,吓了一跳呢。还好没有惊醒其他人,放心吧。”白切黑的儿科医生习惯性将手塞进衣袋笑道:“不过小兔子初号机认为,即便深夜来访,还是走门比较好。毕竟家里不是没装监控,似乎更难解释?”
常夏:“……好的,我知道了,抱歉。”